永盛十七年,南郡國正處於寒冬凜冽之時,鵝毛大雪飄散漫天,雪花飄落在她的睫毛上,帶著些許冰涼和濕意,一身乞丐裝扮的少女輕輕眨了眨眼,望著麵前這座洛陽城中最大也是人最多的幻香樓久久不能迴神。


    阿爹和阿娘都死了,她本也不想活了的,可父母死前叮囑她一定要活下去的言語卻一遍又一遍在她腦海中迴蕩,“婉婉,活下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徐婉眼中淚光閃爍,阿爹,阿娘,我活下來了,可婉婉,現在應該去哪?她一個人從北方的邊城跌跌撞撞來到了這裏,卻根本無處可去。


    如今正是清早,幻香樓雖敞開著大門,但卻並無多少客人,就連守門的奴仆都還未出現,徐婉茫然的在這兒站了許久,直到那幻香樓的老鴇打著哈欠出來的時候,她才迴過神來。


    “嘿,你這小丫頭站在這兒做甚?”老鴇見她一動不動的,問道。


    徐婉微垂著頭,輕聲說道:“我……我不知道去哪。”


    “你這小丫頭真是奇怪,你可知,我這是什麽地方?”


    “知道。”


    “哼,那你還不趕緊離開。”老鴇冷冷的說道。


    徐婉忽然抬起頭,“你這處,可收人?”


    她無處可去,留在此處倒也不錯,更何況,幻想樓雖為青樓,卻並不她無處可去,留在此處倒也不錯,更何況,幻想樓雖為青樓,卻並不強迫姑娘賣身,徐婉知道,這世道活著不易,更何況她孤身一個女子。


    即使那張小臉風塵仆仆,卻不能掩蓋那雙閃爍著生機耀眼如星石般的的眸子,老鴇征楞了一下,她清楚的看見,她的眼睛裏藏著其她姑娘沒有的東西。


    那是什麽呢,此時的老鴇並不知道,後來,她知道了。


    年幼的徐婉就這般進了幻香樓,她本出身不凡,嬤嬤們安排的琴棋書畫不用多教也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她長得越來越好看了,眉眼清淡,瓊鼻櫻唇,唇瓣不點而紅,一張明豔無雙的容貌逐漸成為了幻香樓的招牌。


    洛陽城的人都知道,幻香樓有個才藝雙絕容貌無雙的徐婉姑娘。


    王侯貴胄無一不為她傾倒,一擲千金之事更是數不勝數,有人想要花重金買下她的初夜,然老鴇卻從未答應過,她放言出去,徐婉姑娘隻賣藝不賣身,幻香樓絕不強求她做不願的事情。


    徐婉感激老鴇的維護,可外麵的流言卻愈發難聽。


    “進了幻香樓還裝清高,呸,什麽東西!”


    “不過是一個妓子,再有才藝又如何。”


    “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妓子就應該被千人騎萬人枕!”


    “一個妓子罷了……”諸如此類,數不數勝。


    徐婉卻並未放在心上,她從不在意旁人的言語,隻是……阿爹,阿娘,若是你們在天有靈,可會怪婉婉?


    徐婉坐在梳妝鏡前,望著銅鏡中那張模糊不清的容顏,苦笑了一聲。


    小姐妹玲瓏輕輕推開門,對她說道:“阿婉,明日便是花朝節了,嬤嬤們準許我們出去玩一會,你呀,也跟著我們出去散散心吧。”


    “外麵那些說的話,你也別放在心上,他們就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玲瓏又道。


    徐婉淺淺一笑,“我沒事,他們要說便說去吧。”


    玲瓏點了點頭,又問:“那明日的花朝節,你可去?”


    “自然是去的。”很多事情誰都意料不到,就如此時的徐婉不會知道,花朝節上遇到的那一個人,竟成了她一生的執念。


    花朝節又稱花節,是紀念百花的生日,洛陽城內擺滿了攤販,人山人海的,徐婉一不小心便被人群衝散了,好在她戴著麵紗,也不怕被人認出來。


    徐婉便獨身一個人在周邊的攤子轉了轉,她很少出來,便是不買什麽,也覺得逛著開心,不知是不是被人撞了下,徐婉腳下一個踉蹌,正要跌倒之時卻被一隻溫熱的大掌拉住,待她站穩之後,他才鬆開手。


    徐婉心有餘悸,忙聲對那人說道:“多謝公子。”


    男子一襲青衣,麵上戴著獠牙麵具,他緩緩出聲,嗓音若玉石一般溫潤無比,“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隻是,姑娘的麵紗掉了。”


    他指著那落在地上的麵紗,望著她展露的容顏,眼中一抹驚豔一閃而他指著那落在地上的麵紗,望著她展露的容顏,眼中一抹驚豔一閃而過,許是因為燈火的緣故,她的小臉被襯得嬌豔欲滴,雙眸亮晶晶的。


    “多謝公子提醒。”徐婉急急忙忙的彎身拾起麵紗,也不管髒不髒連忙戴在了臉上,見周圍並沒有人認出她來,她才稍許放心。


    徐婉微仰著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他為什麽要戴麵具,卻並未多問。


    他好似不認得她,徐婉垂下頭想。


    空氣有一瞬間的靜默,男子長身玉立,便是看不見他的臉,也知道這人氣勢非凡,正在此時,徐婉也聽到了玲瓏幾人的聲音,她知道,該走了。


    “多謝公子方才的幫忙,我……我先走了。”她說完,正欲轉身,卻聽他問道:“姑娘可否告知在下你的名字?”


    徐婉腳步一頓,緩緩說道:“徐婉。”說完,也不待他的反應如何,轉身匆忙的走了。


    徐婉……寧子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唇齒間輕輕溢出她的名字。


    他知道她是誰,洛陽城的名妓徐婉,聽說她才藝雙絕,容貌絕世無雙,後者倒是真的,隻是不知道前一條,是真是假。


    翌日。


    也許是為了驗證第一條是真是假,又或許是被她的容貌蠱惑,不知不覺間便到了這幻香樓的門口,門外並沒有拉客的姑娘們,這幻香樓也不似他想的那般香氣彌漫,令他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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