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巍全身泡在淡藍色的營養液中,有充足的營養支持,他身體強大的修複能力也開始展現。營養液從皮膚滲進去,多處傷口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當然他又不是海綿,單單是外部支撐還不足夠,兩根針管紮入他左右兩臂的靜脈中。他如同雕塑般的完美軀體重新煥發出健康的顏色,疲憊的肌肉也逐漸充盈起來,他張大嘴巴,盡情將濁氣從唿吸機裏吐出。


    過了一段時間後,營養液漸漸變得渾濁,徐巍便從生命艙中降下來,生命艙抽離被汙染的營養液又重新注入和新鮮的。不過他最嚴重的不是外傷而是內傷,徹底恢複還需要一段時間。


    療養室的門打開,周小美提著一個箱子走了進來。他看著漂浮在生命艙中的徐巍,臉上露出一片戚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他現在的狀況怎麽樣了?”


    周小美的聲音有點啞。三號僵硬的臉上一點兒表情也沒有,她說徹底恢複還需要大約一周的時間。


    周小美揚了揚手裏箱子問:“他可不可做個手術?”


    “要給我做什麽手術?”


    徐巍聲音在療養室裏響了起來,三號接通了通訊器的信號,徐巍可以和周小美進行交談。


    周小美柔聲說:“還記得上次我們給你做的檢查嗎?你的眼角膜被毒氣破壞,想要重見光明,隻要移植新的眼角膜就可以了。所以今天我給你帶來了眼角膜,隻要你同意,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手術了。”


    徐巍聽到可以重見光明,頓時開心極了,不過也有些疑慮,“在這裏可以做這個手術嗎?”


    周小美說:“這個你放心,這個生命艙的設備非常先進,許多手術都能去做。而且又是無菌的環境,手術的效果比一般醫院還要好。”


    徐巍鬆了一口氣,他又好奇問道:“我記得你以前說過,眼角膜的資源十分有限,你是怎麽得到的?”


    周小美這時長歎一口氣,“徐巍,我實在不想騙你……”


    徐巍聽出這其中實在有問題,便立即追問,周小美這才說:“這對眼角膜,是莫佑留給你。”


    “莫佑?”徐巍身子顫抖了一下,“那他人呢?他現在怎麽樣了?”


    “他為了掩護你撤離,犧牲了。他特意囑咐,要將他的眼角膜移植給你用。”


    周小美的聲音啞了下來,他與莫佑共事還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在此之前,他連莫佑是誰都不知道,但是同在特事處裏工作,就是一個戰壕中的戰友,無論是誰犧牲了都難免心有戚戚。


    徐巍捏緊拳頭,他差點將手臂上的針管掙脫,三號卻冷冰冰地說:“請你保持冷靜,你若是此刻掙脫針管,整個療程都會前功盡棄。”


    一天之內,兩個重要的人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他怎麽能不傷感?難怪今天莫佑會和他說了這麽多稀奇古怪的話。難怪他能夠如此順利地來到這個基地裏。他悲傷至極,牽動體內嚴重的內傷,突然噴出一口鮮血,噴在唿吸麵罩上,一旁的監測儀也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周小美也捏緊拳頭,他低聲叫道:“徐巍,你應該振作起來,難道你想要讓莫佑白白犧牲嗎?”


    徐巍意識驟然一頓,他又想起莫佑和他分別前說的話,莫佑說他要親眼見證銜尾蛇組織的覆滅,為了這個目標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把他的眼角膜移植到我的眼睛上吧。”


    徐巍低聲說著,監測儀也慢慢恢複正常。


    三號在一旁說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還不能注射麻醉劑。”


    周小美皺起眉頭,畢竟移植眼角膜也不是什麽小手術,如果不能局部麻醉,稍有偏差一切都會前功盡棄了。


    “要等到什麽時候才適合做這個手術?”


    三號評估了徐巍的身體狀況,“要注射麻醉劑必須要等他的身體徹底痊愈,這個時間需要一周的時間。”


    周小美已經決定在一周之後做這個手術,徐巍卻說:“不用了,現在就做吧。”


    “可是……”


    “周伯伯,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能撐住。”


    徐巍很少這樣稱唿周小美,周小美怔怔看過去,徐巍懸浮在營養液裏,臉上是糊滿血的麵罩,根本看不清他現在是什麽表情。


    “好小子,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三號和周小美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把各種儀器調試好,並且重新給徐巍設計了一個手術程序。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周小美對徐巍說:“你準備好了嗎?”


    徐巍點著頭,三號控製著生命艙,讓徐巍緩緩降下來,又重新注入新鮮的無菌營養液,也給徐巍換上新的氧氣麵罩。


    周小美忍不住囑咐徐巍說:“機器臂的精度很高,這一點你大可放心,但是有一點你也要注意,它不是醫生,在手術過程中千萬不能活動,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三號為了讓徐巍能有依托,將整個生命艙橫過來,待到徐巍穩穩躺下之後。周小美說:“我們要開始了,你可一定要堅持住啊。”


    三號啟動儀器,機械臂裝配著環鑽刀緩緩在淡藍色的營養液裏遊曳著,最終在徐巍的左眼前停下。


    “慢著,周伯伯,你能先出去嗎?”


    “沒事,我就在這裏看著。”周小美還在擔心徐巍,想在一旁給徐巍鼓勵。


    徐巍卻堅持讓周小美出去,還說這樣會讓他緊張,周小美最終也隻能依了他。


    就在即將進行手術的時候,沉寂許久的拉姆提醒徐巍,他眼中還有與危險遊戲相連的虛擬投影設備,想要進行手術必須要先把投影設備剝離。同時投影設備一旦剝離之後無法進行二次安裝,必須重新購買佩戴,而且與投影設備相連的上帝之眼也會失去作用。


    這條消息是拉姆預先留下的,徐巍進入基地之後已經和拉姆失去了聯係,基地有屏蔽信號的裝置。


    徐巍思前想後,決定隻給一隻眼睛做手術,他選擇恢複右眼的視力,環鑽刀旋轉起來,將被毒氣破壞的病變組織一層層剝離下來,這個過程並沒有徐巍想象的那樣痛苦,比當時佩戴投影設備時輕鬆多了,完全在他身體的承受範圍裏。他像尊雕塑一樣躺在生命艙裏。


    真正在痛的是他的心。


    手術很快完成,莫佑的眼角膜完美地縫合在他的眼球上,三號說一般這樣的手術都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恢複視力,但是以徐巍的身體素質,一周就足夠了。


    “我一定會帶你親眼見證!”


    徐巍暗自在心底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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