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去,邊疆偏遠,再無消息傳迴。


    江玖從未質疑過他的能力,她知道,閑王此去必將戰勝而歸,甚至會一躍成為京都新秀,財富權勢蜂擁而至,憑他與趙平樂的關係之後,必然成為她的一大助力,但江玖無法更改。


    因為他此行結的是善緣,做的是拯救百姓的大善事。其他人去或許也可能會達到這個結果,但隻是可能,這中間耗時耗力,付出的代價呈幾倍的翻長。


    一層層刮剝下來,最終受苦受難的依舊是黎民百姓。


    可閑王不會,他需要憑借這場戰役在百姓中立下威名,於朝堂之中站住腳,所以一場戰鬥必會速戰速決,必須打的漂漂亮亮,讓人挑不出刺兒來。


    作為將軍,戰死沙場才是他最好的歸宿,可若他後續歸來,依舊不管不顧的卷入這場權謀較量之中,那麽,勝敗生死,便皆由天命了。


    閑王遠赴疆場,趙平樂像是從世間蒸發了一般,再也沒了消息,江玖不確定她是否還在京都,但依著江玖對她的了解,她多半會隨著閑王一同前往邊疆。


    這段寄人籬下的日子可並不好過,向來自命不凡的趙平樂怎麽容忍得了旁人對她的憐憫,甚至鄙夷。


    如今,無依無靠,又生性倔強的她,定會借著這個機會,妄圖通過才智謀略,重新奪迴主導權。


    成與敗倒是個未知定論,不過此番她離開京城,倒少了不少事兒。


    大寒忽至,雪沒日沒夜的下著,不見有個停歇,庭院中時時有人打掃,才不至於沒了道路,這個冬天變得愈發難捱。


    大雪圍城,進出都相當不便,官熙玦早些時候迴來了幾次,之後因為天氣太過惡劣,便被江玖勒令呆在學院,暫不迴府。


    之後兩人便常以書信往來,官熙玦的消息傳了過來,他背著江玖偷偷參加了院試,拿了第一名,以為江玖並不知情,其實她一早就知道了。


    江玖從前隻道是他身體弱,不能從武,便希望他讀書養性,卻沒想到官熙玦雖年紀輕輕,成績如此紮眼。


    但一想到一提起治世之道,向來寡言少語的官熙玦卻說的頭頭是道,江玖便狠不下心讓他暫斂鋒芒。


    官熙玦雖年歲尚輕,胸中卻另有天地,便是用經天緯地之才稱讚也不為過。


    若非之前被早早送去了戰場,或許官府也不會落敗的那般迅速。


    “姐姐,馬上又到新年了。”


    官父外出,魏氏如今沒空搭理她們,後院難得清淨了下來,官熙清逮著空又窩在江玖的書房,日日準時到訪,風雨無阻。


    江玖坐在一旁,目光放在官熙玦帶迴來的書籍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年過後,大姐便要離府了。”說著,她語氣驀地沉了下去。


    江玖翻書的手一頓,她抬起頭,見冬日略顯刺眼的陽光透過窗縫鑽進書房,一股腦的撒在紅木書桌上,晃得人睜不開眼。


    隻聽江玖平靜的聲音驀地響起,言語間感慨萬千,“姐姐那是喜事,你怎麽還哭喪著個臉?”


    聞言,官熙清輕輕皺了皺鼻子,不甚讚同江玖的話,勉強扯出一抹笑後又作罷,自暴自棄的捧著新覓來的珍品,輕聲道,“我隻是覺得有點過於突然。”


    江玖歎了口氣,目光一轉,遙遙望著遠方,眉宇間盡是惆悵。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官熙沁便到了出閣的年齡。


    雇主記憶中,沒有官熙沁的後續,可前有清白有損,後又出現趙平樂頂著嫡女的名頭出嫁,縱然魏氏再舍不得這個孩子,在之後趙平樂得勢後的咄咄逼人之下,她的下場必然好不到哪裏去。


    古代女子,像是被早早定好了價格的貨物,無論自己的未來還是生死,都沒有任何的話語權。一生都被困在這些個深宅大院中,唯一拿得出手的籌碼就是自己。


    品行端正,家世清白的女子受人追捧,於家族是相輔相成的關係,那些個出了汙名的小姐們,不僅自身遭到厭棄,連帶著家族都要受旁人指指點點,被人戳著脊梁骨罵。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也是江玖盡量規避趙平樂對將軍府名聲的損傷的原因。


    樹立一個好名聲或許需要你幾年甚至數十年不間斷的努力才能達到,可破壞卻隻要一瞬。


    毀滅往往比守護要容易的多。


    如今,沒有了那些醃臢事,官家雖不如以往,但好歹是三代傳承的世家,底蘊深厚,家世清白,官熙沁又身為嫡女,品貌端正,知書達理,年歲一到,就被魏氏擇了一戶好人家,打算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在這個時代,父慈子孝,相敬如賓,或許才是一個女子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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