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惱他,聞嬌一開始下手沒個輕重,看著他臉上開始出現皸裂,眉心就要攏起了,她才放慢了動作。


    清涼的藥膏抹在閬十七的臉頰上。


    鼻尖是縈繞不散的美人香。


    他長得好。


    好的不止是皮囊。


    他要笑時,一雙眼燦若春華。


    雙眼輕閉,也藏不住眼角眉梢的喜意。


    而因為期待,腦袋順從的仰著,睫毛卻在不安的戰栗,還悄悄豎直了耳朵。


    聞嬌瞧著,一顆心忽然軟得一塌糊塗。


    罷了。


    她想。


    他要恃美行兇,她還真不能怎樣。


    他要用苦肉計,就是篤定了她會心軟。


    罷了罷了。


    她就是心軟了吧。


    她認栽了行了吧。


    聞嬌如此一想,壓抑了許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水珠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滑落而下,砸在了閬十七的眼角。


    滾燙滾燙的。


    一路燙到人的心坎裏。


    閬十七的心落了一拍。


    他察覺異樣,睜開眼來,就看到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小姑娘不知何時已經紅了眼眶。


    她生就一雙桃花眼,天生該含笑,但此刻卻被瀲灩水華充斥著,眼光朦朧,像是一隻被欺負慘了的大白兔,連鼻尖都紅了,好不可憐。


    當然……也隻是可憐了。


    小姑娘臉頰上的黑色疤痕就像是名畫上的髒汙,慣會煞風景。


    她哭起來非但沒有絲毫美感可言,還辣眼睛得要命。


    聞嬌顯然也意識到了,她在他要開口說話之前兇了過去,“誰讓你睜眼的!”


    嚇得少年立馬閉上了眼眸。


    不知是用力過猛還是刻意,他一雙眼閉得死死的,眼圈周圍的皮膚皺成了一團,唇線緊抿,並沒有二兩肉的腮幫子鼓了起來,看起來蠢萌蠢萌的。


    聞嬌沒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又哭又笑的實在滑稽。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都在被他牽著鼻子走,聞嬌伸出手捏了捏眼前人的臉頰。


    他臉上瘀傷未清,被她的動作疼得輕嗞了一聲。


    聞嬌心情這才好了一些。


    她看著眼前少年。


    陽光正好。


    碎發散落在他的額頭上,鬆軟得像某類小動物的腦袋。


    他眉宇間的愁意若有似無。


    聞嬌的一雙手緊了又鬆。


    最後她的理智還是落敗了——她彎下腰來緩慢的抬起胳膊抱住了少年。


    剛剛還沒來得及流下來的眼淚和鼻涕一股腦兒的全部揩在了對方的衣襟上。


    很暖很舒服。


    嗯,她一點也不心虛。


    聞嬌咧開嘴笑了起來。


    顯然閬十七上神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就是注意到了,也不會在意。


    他此刻正沉浸在被自己媳婦兒抱抱的喜悅裏,他偷偷睜開一個眼縫,看著小姑娘依賴的埋首在自己脖頸間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這一身病體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了。


    因為無論他變成何等模樣,她都不會嫌棄他。


    他亦複如是。


    閬十七摟緊了懷裏人,一顆心熨帖得不像話,“阿嬌,你受苦了。”


    察覺到她身體一僵,他安撫的輕輕吻了吻她的鬢發,嗓音惑人,“是我來晚了。”


    以後,我們再不要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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