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聞嬌琢磨不透之時,子車故也總算笑了。


    這一笑風光霽月。


    風光霽月後,又隱隱帶著少許釋然,接著隻聽他溫聲笑道:“謝殿下恩典。”


    說完,又見他寡淡抬眼,眼裏就似是隔了千山萬水,要透著這千裏之遙,來看清這聞嬌的模樣:“臣聽聞,左傳曾有錄:公曰:“薑氏欲之,焉辟害?”對曰:“薑氏何厭之有!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


    他目不轉睛,“殿下厚恩,臣……不知該不該當真?”


    群臣嘩然。


    唯獨聞嬌麵不改色,甚至笑道:“你自然該當真。”


    子車故目光微頓,“多謝殿下,青眼相待。”


    一字字,子車故忘了,自己是怎麽從喉嚨裏擠出來的。


    然後他俯首,叩拜,完罷,便抄起笏本,轉身入列。


    聞嬌瞧著他頭也不迴的進了那密密麻麻的隊伍,她自個兒也覺得頭疼,心道:“男人的心思,也太古怪了!”


    倒是223此時還在看戲,甚至是幸災樂禍著:“宿啊,終於有了個讓你琢磨不透的男人了!”


    聞嬌眉頭一皺,直接扔了手裏奏折,對群臣道:“有本便奏,無事退朝!”


    群臣身體一抖,沒人出列。


    聞嬌冷下臉來,“那就退朝!”


    隨即,聞嬌就袖子一甩,轉身離去。


    直到長公主都走出了老遠,一直俯首的子車故,此時才靜默的抬起頭來。


    這時,旁邊的群臣一個個都在恭喜著他:“子車大人,這次您可真是飛黃騰達了啊!”


    可不是!


    如今陛下昏迷不醒,由殿下掌控朝綱,而殿下又是一心喜著你,事事都恨不得贈予你,甚至是你剛剛說了那麽大逆不道的話,陛下也放過你了——


    這難道不就是飛黃騰達!


    可是這主人翁,卻隻是容色寡淡的說了一句:“皮囊罷了,待這副衰敗,我還何來飛黃騰達?”


    這群臣聽話,心裏就喲嗬一聲,暗道:“這子車故!怎把我們心裏說著的,都給說出來了?害我們多下不得台麵!”


    隻不過子車故也無心於此。


    他隻撂下了這話,轉身就離開了這地方。


    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


    子車故心裏冷笑:“我何時叫你要如此費心?一切種種,我都是千帆已過的人,哪還是這些東西能賄賂能捧殺的!”


    無聲的,慢慢的攥緊了自己的衣袖,最後子車故還是沒忍住,掩著臉低咳出聲來。


    等著那勁緩了過去,子車故放下袖子,便見這官服上多了幾朵紅梅花。


    紅梅嗎……


    子車故微微怔然,看著那衣袖,一時間竟移不開眼。


    “我興許能裝病見她……”


    下意識的吐出了這話,子車故卻似說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言論,忽而靜默許久。


    這時就見前頭墨禾匆匆而來,見到他後,驚叫道:“公子臉色如此蒼白!”


    子車故抬眼,才發覺自己走出了朝宮,都到了宮門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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