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車故哪裏是要換行頭,他轉身就朝山下走,白衣翩然,快步如風,分明是不想去參加曲水流觴宴會了。


    墨禾啞然一瞬,旋即衝到了子車故前頭,擋住了他的去路,梗著脖子開口:“公子,隻有不到半個時辰就到巳時了,現在迴去換衣裳已經來不及了!”


    再者,他家公子風姿出塵,恍若謫仙,就算是穿著破破爛爛的衣飾也掩蓋不了他的風華,現下公子的衣物完好,又何必去受那折騰?


    墨禾沒有朝他家公子想溜了那邊想。


    子車故自幼學先人經書,尊崇文人雅士之道,在子車氏族墨香福端風中長大,時人無不歎之有君子風骨,十八歲的他自然是清高無比,又怎麽會做出爽約這般非君子所為之事?


    “墨禾。”心智已經二十五歲的子車故自然猜得到他心中所想,倏然歎了口氣,“你家公子身體不舒服,就先迴去了,你去與餘公子他們說一聲。”


    他不久前在那美人閣的最後一刻才發誓要遠那人,如今他帶著記憶重頭來過,洞察先機,又怎會還往她身前湊。


    天地方圓,此生不見。


    山水有距,他遠離京城就是。


    是呀,此刻他的家族還沒有被抄家,宗族五百八十口人尚且健在,京城混亂,他該為之後的血雨腥風早做準備才是。


    他沒空再與那人糾葛。


    如此想著,子車故繞開墨禾,大步流星的朝山下走去。


    那般急切模樣,哪裏還有平日裏的半分君子風骨?


    墨禾欲言又止,心道今兒個的公子莫不是受了什麽刺激,興許是剛剛小憩做了什麽噩夢?他搖搖頭,隻得任勞任怨的往山上去了。


    子車故一路朝山下而去。


    這時候的他還是個文弱書生,沒有為了討好長公主而學十八般武藝,沒有走多久就氣喘籲籲了。


    他依靠在一棵鬆樹上歇氣,心下思索著日後要好生鍛煉一番,又見路邊有水流,正彎腰掬一捧水往臉上潑解解熱,忽然聽得前方一陣談話聲傳來。


    “臨風呐,你說你能不能別走那麽快,等等你家公主不行嗎?”


    子車故聞言身體一僵。


    這道聲音何等耳熟。


    曾經他學琴作畫,拾長劍執彎弓,力求精通種種技藝,就是為了讓這道聲音的主人罷去後院若幹男寵,眼裏隻容得下他一人。


    “小風風,你家公主殿下是真的走不動了,你背背我行不行?”


    這邊子車故思緒萬千,那邊聞嬌的聲音還在繼續。


    “公主不可,男女授受不親。”臨風是四大暗衛之首,常伴長公主左右,若不是他為人穩重刻板,當年的子車故不知道還要吃多少飛醋。


    大概是上個世界的嬌氣包性格還沒有完全褪掉,聞嬌哭唧唧:“我不管,我是公主,你是暗衛,你必須聽我的嚶嚶嚶。”


    臨風默然,目光掃過前麵的大鬆樹,作揖頷首道:“公主,前方有清泉水流,不如休息片刻再上路?”


    周圍長著大片膝蓋深的野花,幾棵不知名的小樹,鬆樹隻有一株。


    子車故就在那棵鬆樹後麵。


    逃無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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