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戲班子還在的時候,就有人看出梅先生這巧勁來。


    那人說啊,這梅先生唱戲,看的不是你願意不願意,而是他願意不願意。


    隻要他肯,他能憑著一張嘴,幾個動作,就是不披上那身戲服,不畫上那些紅粉,他也能唱幾聲詞兒,直接唱到那精髓的份上。


    梅先生剛唱完,大小姐就鼓了掌。


    這曲兒實在是驚豔,她不能否認梅先生一顰一笑裏實在太有味道。


    梅先生說自己唱一曲,那就是隻唱一曲,所以在唱完這曲之後,他就朝著聞嬌走了過來。


    然後這人就像是狗皮膏藥似的,直接癱在了聞嬌的懷裏不肯起來。


    活像個流氓。


    聞嬌戳了戳他的肩頭,無怪其他,這梅先生的塊頭實在太大,讓她怎麽承受得起?


    接著她就笑他:“前一刻還是個貴妃的人兒,怎麽現在活像個小乞兒,見著饅頭就不肯鬆手了?”


    可不正是饅頭?梅先生心道。


    但話是聽見了,他這人的臉皮卻不是大小姐想的一般薄,甚至還賴在大小姐身上不起,嘴裏就含糊說著:“腿傷犯了,是真起不來了。”


    梅先生是個自小在市井長大的人,學得來貴氣,也學得來那無賴的派頭,此刻他就仗著自己是傷患的身份,非要撒嬌一頓不可。


    大小姐聽他這麽說,心也軟了下來,然後她低聲道:“要不你曬曬太陽,我去裏頭給你拿躺椅?”


    這話剛說出來,就見梅先生抬起頭來看她。


    那眸色很黑很深,但卻讓聞嬌越看越覺得,梅先生這眼裏怎麽像是寫著:你這個渣男。


    這一個認知讓聞嬌有些頭疼。


    頭疼之後,她又是好笑:“幹什麽拿那種目光看我?”


    梅先生低歎一聲,道:“才說喜歡聽我唱的曲兒,現在就找著借口要趕我走了,你好好說說你,這不是負心嗎?”


    聞大小姐還真沒跟市井人打過交道,於是在聽梅先生這麽講後,當即是目瞪口呆:“你這是哪裏來的言論?”


    梅先生目帶哀怨:“打自心裏。”


    這下聞嬌沒話了。


    倒是梅先生得意及了,又指了下院子裏獨一樹榴花,與她說道:“要不妨大小姐便扶我過去,到那樹底坐下?我猜想那裏正好乘涼。”


    聞嬌哪裏還有反駁的理?


    她隻得算是自己吃虧,將這梅先生扶起了,就帶著他去那邊的榴花樹下。


    到了那榴花樹下了,梅先生這才安靜了下來,聞嬌見他閉上眼歇息了,這才鬆了口氣,起身去屋裏頭拿了幾本書過來。


    也不知道梅先生是什麽習慣,非要人陪著他才行?


    難道是被人追殺之後才有的不安全感?


    聞嬌搖了搖頭,哪知道這位的性子呢。


    結果她剛迴過神呢,就見自己手裏剛拿著的書,此時都被身邊的人給順手牽羊去了。


    那人翻著手裏的書,眼裏可清明著呢,哪裏像個剛剛睡著的人。


    聞嬌看了梅先生許久,半晌無話,隻得換了本書,再重新翻著看了。


    梅先生這嘴,她是真不敢去挑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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