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比爾笑了。


    笑中帶淚。


    他那雙紫色眸子裏的妖異藍色點燃了,好像還繃直了接近奔潰和失望透頂的最後一根弦。


    他深深的望著聞嬌。他的嗓音幹啞著,語氣僵硬著:“就算是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你也要和他在一起嗎?”


    阿狼額角一跳,心中一凜,顧不得思考,已經飛身過去和沙比爾打鬥起來。


    “嗬。”風中傳來沙比爾氣喘籲籲的聲音,“惱羞成怒了?敢做不敢當?你殺了那九個獵人,你以為你藏得住嗎?”


    兩個人越鬥越急,旁邊想要幫忙的兵士完全插不進去。


    聞嬌幹脆也豁出去了,嚎了一嗓子:“對!就是這樣!別說他是殺人犯,就算他是個廢物是個人渣,我都不介意,我都隻喜歡他!”


    兩個決意你死我活的人就那麽停了下來。


    沙比爾做了個動作,便有一群兵士湧上來,和阿狼纏鬥起來。


    他自己則提著劍朝聞嬌走過去,望著遠處的女孩兒,他突然哈哈大笑。


    眼淚是滾燙的。


    一顆心是冰冷的。


    “既如此。”沙比爾突然抽身,執劍朝聞嬌刺去,“我沙比爾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就算是毀了,也隻能毀在我的手裏。”


    死,也該是死在我的手裏。


    一邊的阿狼手上動作猛烈,大殺四方:“不——”


    倒是聞嬌抿著唇冷靜的閉上眼睛準備脫離世界:223,痛感屏蔽!


    223:我覺得不必了。


    聞嬌聽到刀劍插入皮肉血液噴灑的聲音:?


    223歎了口氣:你睜眼就知道了。


    聞嬌掙開眼睛,一個瘦弱的黑影朝她倒過來,沙比爾的劍已經貫穿那人的身體……為聞嬌擋住了這一劍。


    聞嬌心突突的跳得厲害。


    她接住那個身影,艾莉的臉色蒼白,口吐鮮血,望著聞嬌的目光卻盛滿了慈祥和柔意:“阿,阿嬌……”


    她今天沒有化妝,一臉褶皺不再,露出了年過四十依舊白皙光滑的臉龐,眉目極美,細看之下和聞嬌如今的模樣有幾分相似,一頭金色卷發美得不像話,若非她開口,聞嬌差點沒認出來。


    聞嬌的手不聽使喚了,抖個不停。


    眼淚稀裏嘩啦的就流了下來。


    懷裏的女人忽然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呢喃著:“不,你不是,你不是阿嬌。”


    聞嬌心中大駭。


    艾莉卻突然笑了,手顫巍巍的撫上聞嬌的臉龐,眼底愈發柔和:“但,始終是阿媽……阿媽、對、對不起……你……”


    說完這句話,艾莉小腿抽搐了幾下,再次吐了一口鮮血後緩慢的閉上了眼睛,那隻舉起的手也終於落下,再無動靜。


    ——對不起,親愛的。


    ——我別無選擇。


    ——但是親愛的,我還是忍不住要愛你。


    她知道聞嬌不是她的那個女兒了,所以當初在緹娜公主和聞嬌之間選擇的時候,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她的使命。


    但而今,她還是沒忍住要救救這個頂著她女兒驅殼的人,忍不住要愛著這個讓她愧疚一生的女兒。


    生而為死士,她一生都在為使命而活。


    和王後同時有孕是服從命令;


    為了保護公主而把自己的孩子交給布蘭特家主是聽從安排;


    哪怕是安定下來了她也不能與親生女兒相認;


    她完成了王後的夙願,讓小公主一輩子無憂無慮的活下去。


    她一生最對不起的人是她的女兒。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當初選擇了救她的女兒,而今能為了女兒死去。


    她該算是為自己活了一迴吧。


    再沒有遺憾了。


    艾莉的嘴角掛著笑容。


    雙目微閉,走得很平靜。


    她不想嚇著她的孩子。


    聞嬌後知後覺的哭出了聲:“阿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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