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依靠著鈴舌之中的魂煙才得知花辭所在何處,他追著魂煙,魂煙辨別著花辭,她看見了他。


    一襲白衣似與天霧融為一體,他背影傲然,及踝長發在腰處輕輕束起,還是那個她最初甚覺好看的蝴蝶結。他負手駕雲而去,去處是何方,她似乎已然明白。


    花顏靜靜看他,亦步亦趨跟著,遠遠跟著。


    天霧很是喜他,紛紛往他周身靠去,指尖入指尖出。


    他是能與這周遭融為一體的人,便是倏而之間化了身,她也難以分辨這茫茫天霧,誰是他。


    花辭似乎感知到了她的到來,猶豫了好幾次終還是迴頭,正瞧著她在身後不遠處跟著。


    “我走到哪兒,阿姐都能找著嗎?”他輕輕低語,略顯惆悵。


    “啊?”花顏隻見得他唇瓣翕動,仔細聽也未見得是何話。


    想來定然是不想她聽到的。


    花顏捏決閃至他身側,“你說什麽?”


    “我說什麽?”花辭伸手便握了她手。


    “我說你適才說了什麽?”


    “我未曾說些什麽啊。”


    “你分明說了,我看到了。”


    “我說阿姐傻乎乎的,在身後看著也不知上前來。”


    “……是長大了,敢隨意不敬長姐了!”


    “對啊,我都是有夫人的人了,敬不敬長姐也無所謂,我隻敬我夫人。”花辭笑嘻嘻地道。


    花顏瞥眼不語。


    花辭又得意道:“是以我夫人定是極為得我寵愛的,怎麽,你可有成我夫人的想法?”


    花顏聞言乜他一眼道:“皮癢了是吧?”


    花辭自知無理,趕緊低聲下氣道:“夫人莫氣,動了胎氣。”


    “我信你?”


    花辭便又摟了她肩膀,蹭了蹭她臉頰,低聲哄她,“開玩笑呢。”


    索性花顏也未要追根究底與他辯個明白的打算,是以嗬嗬笑著略過此事。


    “去找師父?”


    “是。


    “為何?”


    “問個明白。”


    他揉著她手指,肆意摩挲著,片刻後停了動作,眉眼染了愁緒。


    “阿姐,世事真這般奇特麽?他若是我師兄,此事還頗為令人糾結。”


    “為這個?”


    “是。我知我自個兒脾性,不見得會因此而改變決定,是以去探探口風吧。”


    花顏不好說些什麽,隻伸手將他手背蓋住,緩緩道:“我在呢。”


    花辭那一瞬,滿眼皆是笑。


    找到師父時,他老人家正躲在某處行亭中煮茶。


    一壺熱茶,三隻翡翠茶杯,竟是早就知曉他二人要來。


    “師父。”


    “師父。”


    兩人異口同聲。


    師父笑眯眯地看著二人,伸手示意道:“坐。”


    他似乎一點兒也不將那一隅之事放在心中,烹水煮茶,細致入微,頗有一番閑情逸致。


    “師父,他真是你徒兒麽?”花顏率先提及。


    “是啊。”


    花辭情緒些許波動,卻是不言不語。


    花顏知他心意,當即又問著,“師父,你是何想法總得告知我們吧。”


    師父自旁側隨意摘得幾片葉子丟進茶盞之中,但笑不語,“來,喝杯茶再說也不遲。”


    顏辭二人對視一番,若是換成其它人,她立馬便要冷了神情,可這位是師父,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也算得上是半個父親。


    倆人便隻能等待,跟他喝著茶。


    師父所煮之茶十分漂亮,是難得之物。適才見他丟入的一片葉子,在恍如透明的茶水之上漂浮,氤氳霧氣繚繞,暈開層層綠意。


    師父撚著菩提,看了看二人,片刻之後輕歎,“你二人啊……”


    兩人立馬便止了動作,兩雙眼直勾勾盯著他。


    師父有些好笑,“我知他待你那般甚為不妥……”


    一聽他這開頭話,花辭便立馬截斷道:“師父偏愛他多些。”


    真真是戳得師父頗有幾分尷尬。


    “非是如此。他自小到大也不容易,我算是陪著他長大的吧……”


    “師父想我同情他,我也很慘啊。”


    “……”師父揚了揚手中菩提串珠,似乎想打他一串子但又下不去手。


    花顏莫名想笑,暫且壓住他道:“你聽師父講完。”


    “我知他想講什麽,教我放過阜書唄。跟你一樣,從未想過我的感受。”


    “那如果我能給你讓你放過的條件呢?”


    “放過殺我之人的條件?那可不好找。師父,你別想蒙混過關,也別想讓我受那不白之苦。”花辭嗬嗬笑。


    師父苦笑。這兩百年來,花辭的性子他多半也是摸清楚了,是以這下直接道:“關於你姐弟二人的身份。”


    “身份?還能有什麽身份?”花顏皺眉,她轉眸看花辭,卻見他眼神閃了閃。


    師父笑道:“花辭以往一直問我,你們這樣的感情到底是否正確。我那時並未在意這些世俗之定理,但,我不代表全部人。”


    是的,曾好幾次他問師父,這樣的感情到底對錯,那感情已然萌芽,甚至已成了小樹苗,是否該徹底拔去不讓它成為參天大樹,他一直猶豫。


    他心底明顯有個答案,卻還是問了師父,可誰料他師父竟讓他大膽去追尋。


    那一刻似乎整個世間都是偏向他的。


    師父看向花顏,又道:“但是阜書,他也說,這世上隻有他知曉你二人身份,於是,我便留了心眼。後來我行走三界,查探了許多你二人的前世今生,皆被人毀了去。是以一度停滯不前。”


    “所以師父你得出了什麽結論?”


    “以阜書之聰明,他知曉身世之中什麽能困住你二人,是以我仔細想了想,隻有一個可能對他來說非常不利。那就是你二人可能……並非姐弟!但證實……有些困難。證據皆被他毀了去,理不出蛛絲馬跡。我已教師君求助於送子娘娘……”


    “送子娘娘是死也不會開口的。這是天界規矩,她不能答!”花顏有些激動地立馬接話。


    師父看向她,眉眼依舊含笑,卻分明多了些其它情緒。


    “阿姐終究是在意的,凡是有這麽點兒可能,你便急於抓住。”說不失落那是假的。


    花顏有些愧疚,她似乎總給他一種,我喜歡你並非發自肺腑的感覺。


    “先聽師父說。”


    “並非如此,送子娘娘那兒有了突破口,還有南海菩薩那兒,以及你們母妃的前世今生,細細梳理,串聯一線,都可做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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