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地坐在潛水器裏,看著外麵海域中星星點點的光芒,如果不是知道在水裏,會以為自己漂浮在夜空,那些閃爍觸手可及。


    這真是一個神奇的潛水器,在未進入之前,淩佐伊根本不能想到,原來從外麵看起來一個窗戶都沒有的潛水器,在內部是三百六十度全景無遮擋。


    “你們星球的科技一定發展得很好。”


    可以進行星際探索,還能造出這樣的潛水器,淩佐伊覺得自己的那點淺薄見識對此情此景歎為觀止。


    “隻是比你們的星球快了一點點而已。”謝裏禮貌地迴答,“如果宇宙不是突然變成了現在這樣,我們也許會在你的母星相遇。”


    納米分析器在淩佐伊說話之前插了一句:“目前心跳沒有加快。”


    “你什麽意思?”


    淩佐伊真是囧囧有神,要她告訴它多少遍,她並不喜歡謝裏,它才會相信呢。


    “我不讚同你的選擇。”對於淩佐伊突然要幫助謝裏的舉動,納米分析器始終無法理解。


    “舉手之勞而已,不要忘了探索者的使命——為了所有生物的生生不息而努力。你是探索者製造的,為什麽一點都不像他。”


    納米分析器冷淡地迴應:“我是為探索者所用,但並不是探索者製造,這點你需要了解清楚。”


    “好吧。”


    爭論毫無意義,淩佐伊選擇自己閉嘴,


    從傳送到霍喬的那一刻起,她一直處於一種不太搞得清楚這個星球的狀態,奈何遇到的艾達拉還有謝裏,似乎都無法好好地把這個星球解釋一遍,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感一直縈繞在淩佐伊的心頭。


    頭一樁,就是她在這裏居然一個適應者都沒遇到過。


    這太不可思議了,在當時進入末日不過半年的地球,都適應者遍地走,這個已經末日三年多的霍喬,卻適應者寥寥,這有點不合常理。


    她的沉默讓艙內的氣氛窒悶,謝裏切換了自動駕駛,走到她身邊:“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以前在我的母星,沒有在這麽深的地方看過大海。”


    “這裏與我的母星也很不一樣,其實我到現在都沒有適應。”


    謝裏與淩佐伊並肩而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淩佐伊扭頭看了他一眼,他滿含星光的眸子看著外麵的樣子如此疏離。


    “你的母星……”


    她想順便問問比那的情況的,沒想到謝裏這次立刻打斷了她的話,他伸出手,指著外麵忽明忽暗的水域:


    “馬上,我們就會經過霍喬被隕石撞毀的陸地根基,也許你會有點興趣。”


    淩佐伊確實有點興趣,謝裏走過去,調亮了潛水器外部的照明設備,也不知道用的什麽光源,那光線像直接匯入了水分子一樣,將方遠幾十米的地方都映的一片瑩亮。


    “我該看哪裏?”


    淩佐伊等了一會,在視野極佳的情況下,她轉換了好幾個角度,卻什麽都沒有看到。


    謝裏輕輕笑了一聲:“不要緊張,暫時還沒到,大概,我來倒數一下,十,九,八,七……三,二,一。”


    潛水器在水中安靜勻速地滑動著,時間計算得剛剛好,隨著謝裏最後的“一”字落下,淩佐伊的視線中立刻出現了一大片深色的陰影。


    在接近這片陰影的時候,向下是無法看到盡頭的,隻感覺腳下的海域全部都被濃重的黑色所填滿,讓人看一眼就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


    自動駕駛的潛水器沿著陰影的弧線開始往上行,淩佐伊看著自己的腳下,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堅硬斑駁的岩石表層。


    這是一片陸地的地基,沒有承受得住來自外太空的突襲,這些深埋在海麵之下的岩石仿佛都在訴說著自己的悲壯。


    潛水器終於爬行到了地基的上方,直接被撕裂的表麵,無數尖利的斷痕像無數把刺向天空的巨刃。


    因為毫無遮擋,淩佐伊深深感覺到了這片利刃森林的那種森然,那種冰冷,她不覺得退後了兩步,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謝裏關切地跟過來:“你沒事吧?”


    淩佐伊感覺有點冷,搖了搖頭:“沒事,隻是被這場麵給震撼了。”


    “我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候跟你差不多,一個星球的遺跡,那種龐大與蒼涼,襯托得我們如此渺小。”


    “在這裏是不是看不到一點霍喬原住民的痕跡了?”


    “我們以前收集了數據,做過動態演示被撞擊的過程,按照我們的理論分析。大陸在被撞擊的時候,表麵已經毀得差不多了,然後在隕石尾勢的衝擊之下,從這個地方攔腰折斷,上麵的部分隨著隕石一起墮入了水域深處,那是任何生物都到不了的地方。”


    淩佐伊此刻親眼所見的,大概也可以印證謝裏的話。當時的場麵想必十分慘烈,一個文明,建立起來需要千千萬萬年,而毀滅,不過幾分鍾。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等到了星艦基地,我可以演示給你看看。”


    “不用了,這是類人生物的災難,我感同身受,這種痛苦不需要多體會幾次了。”


    轟隆……


    潛水器劇烈的震動了一下,淩佐伊立刻四下觀察,卻隻看到一尾黑影消失在了瑩亮的盡頭,速度如此之快。


    謝裏卻帶著安慰:“沒關係的,這個星球的生物都喜歡攻擊我們這些外星人,不過不會有什麽問題。”


    淩佐伊沒有說話,她的目光還盯著剛才那尾黑影消失的地方,那裏的光線似乎被扭曲了,帶著一種漂浮的虛妄感。


    很快,幾道黑影又在光的盡頭突然出現,從不同角度紛紛朝著潛水器遊來。


    “你真的確定,這不會有什麽問題嗎?”


    那些遊過來的正是之前攻擊過淩佐伊的重組怪,朝著光芒而來,淩佐伊在很遠的地方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謝裏不慌不忙地走到駕駛位前坐下,順手就將自動切換成了手動。


    此刻已經有無數的重組怪從四麵八方湧來,無數醜陋而猙獰的臉孔在水中放大,雖然淩佐伊確定它們看不到自己,但是她可是看它們看得清清楚楚,令人身心不適。


    “數量太多了,再不采取行動,隻怕我們要被這些重組怪扛起來走了。”


    謝裏的駕駛座滴溜溜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麵向淩佐伊,他的沉靜同樣傳染了她,在他手指按下某個發射鈕的同時,謝裏漾起了一個讓人充滿安全感的微笑:


    “我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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