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罪都,裏麵車水馬龍,街道上人聲鼎沸,聲音吵得連鳥兒都不敢從鎮子上空飛。


    貌美如花的姑娘撐著遮陽光的花傘,走在街上偶爾迴眸一笑,百媚皆生。趕驢車的漢子孔武有力,手裏攥著的驢鞭猛地一揮,驢蹄子歡快地奔騰起來。還有各種各樣的叫賣聲縈繞在四周,不絕於耳。


    “牛肉麵,好吃的牛肉麵,分量十足嘞!”’


    “包子,熱乎乎的包子啊,快來買啊!”


    “糖葫蘆!賣糖葫蘆囉!”


    ……


    人來人往的罪都令眾人一陣恍惚,他們仿佛迴到了繁榮富強的大武朝,而非以窮山惡水聞名的臥虎山脈。


    “這地方真是好。”


    隊伍中的某人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感歎,並且贏得眾人的一致認同,包括樂三水。他心想:“嘿,我神虎少俠最不缺的就是銀子,等會兒一定要爽爽地花一次銀子。”


    這時,引路的沈奇大笑道:“各位朋友,這裏就是罪都,世人口中的窮鄉僻壤,但卻是我等罪人的天堂,請盡情歡唿吧。”


    沒人搭理,一群作惡多端的人渣自然不會像小屁孩似的歡唿。


    沈奇尷尬地笑笑,領著眾人往前走。途中,一陣驚唿將眾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媽的,一個肉包子要五兩,你把老子當傻子啊!”


    迴頭一看,說話的人是一個同行的大漢,名喚熊蠻。此人身高超過兩米,渾身的肌肉比石頭還硬,總能給人一股壓迫感。


    此刻,熊蠻捏著一把與他等高的大鐵錘,憤怒地望著那個包子鋪的老板。對麵那人年約五旬,身高不到一米七,腦袋還沒有熊蠻手中鐵錘的錘頭大,看起來就像一個瘦弱可欺的生意人。


    “這位客官,老朽是小本生意,一個肉包子賣五兩,真的不貴。”


    包子鋪老板一臉唯唯諾諾,但熊蠻卻怒吼道:“老家夥,肉包子頂多五文一個,五兩銀子可以買一車,你還說不貴?”


    那老頭的臉皺成了菊花,苦苦哀求道:“客官,您若是嫌貴可以不買,小店不勉強的。”


    “老子才不走呢,走了三個多小時,老子早就餓了,現在自然要吃點東西。”


    熊蠻先扔出五文錢,然後不由分說地拿起一個包子就啃。吃完之後,他得意地說道:“老家夥,老子吃了你的包子,但老子隻給你五文錢,你能怎麽辦?”


    說完,熊蠻將手裏三百多斤的鐵錘揮得密不透風,顯露一番肌肉後挑釁地看一眼包子鋪老板,似乎在說:你敢找事,老子一錘打死你。


    隊伍裏的人漠然地看著一切,能到這兒的沒幾個好人,指望他們打抱不平?別逗了。除了樂三水嘀咕一聲“混蛋惡霸”,其他人連半點反應也沒有。


    高大的混混欺負老實的包子鋪老板,而且強買強賣,這一幕貌似很平常,前提是沒有接下來的事情。


    看著委屈的包子鋪老板,熊蠻心裏仿佛吃了蜜般甜,他就是喜歡欺負人,這讓他很有成就感。若非不小心逼死了縣令的親兒子,他還在老家欺負人,才不會來這臥虎山脈咧。


    “不過,臥虎山脈也不錯,我熊蠻照樣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爽啊!”


    心中剛剛升起這個念頭,熊蠻突然感到腹內一陣絞痛,然後鼻子、嘴巴都往外冒黑紅色的血。他抹了一把鼻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指著包子鋪老板,驚慌地說道:“你下毒!”


    語畢,氣已絕。


    撲通!


    熊蠻高大的身軀倒在地上,揚起一陣灰塵。


    包子鋪老板不屑地踢一腳熊蠻的屍體,譏諷地道:“區區一個不入流的武者,竟然敢在我杜心的包子鋪吃霸王餐,既然你活得不耐煩,老子隻好送你去陰曹地府了。”


    緊接著,葉星聽到隊伍中有人驚唿一聲,道:“他是杜心,他竟然還沒死!他曾在井裏下毒,弄死了五百多人,當時那個縣的人口直接少了三分之一!”


    包子鋪老板,或者說杜心,笑嗬嗬地轉過頭,朝葉星一行人說道:“各位客官,你們要包子嗎?好吃又不貴,五兩銀子一個。”


    眾人畏之如蛇蠍,連忙扭過頭去。


    然而,沈奇卻從懷裏掏出兩錠銀子,大笑著走過來,道:“老杜,你的包子越來越香了,給我來兩個。”


    “好勒。”


    杜心迅速接過錢,手腳麻利地用黃紙裹起兩個包子,然後遞給沈奇。沈奇接過包子,在眾人好奇的目光中,一口咬了下去,吃得津津有味。


    最終,僅有沈奇光顧了杜心的生意,其他人盡管有些餓,還是沒敢吃杜心的包子。


    沈奇走在前方,一邊吃著包子,一邊解釋道:“各位朋友,你們能來罪都,身上肯定不差錢。巧了,其他人也不差錢,所以罪都的錢根本不值錢,物價高得離譜。就拿這包子來說,五兩一個,比外麵五文錢的包子貴一千倍,但這在罪都卻很平常,希望大家不要大驚小怪。”


    隨後,沈奇咬了一口包子,勸道:“大家最好記住,能在罪都活下來的人都不是軟柿子,沒事別惹人家,否則下場或許和剛才那人差不多。當然了,你若是宗師境武者便能為所欲為,權當我沒說過這番話。”


    眾人臉色逐漸凝重起來,若為宗師境,鬼他媽來這兒避禍。


    這時,杜心摸著下巴上的絡腮胡,笑著安撫道:“不過,大家請放心,隻有你不得罪人家,人家絕不會找你麻煩。”


    他的話剛剛說完,旁邊突然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的怒吼聲:“老子實在忍不住了,我今天一定要殺人!”


    一個賣傘的落魄漢子突然說出這句話,然後猛地從傘中抽出一把劍,一招刺死了一個走在路邊的年輕小夥。


    這頓時引起連鎖反應。


    大街上的人原本有說有笑,此時竟然變戲法似的抽出一把把兵器,不約而同地攻向那個賣傘的漢子。砰的一聲,幾十道攻擊同時落在那人身上,將其刺成了血人。


    下一刹那,眾人閃電般收迴各自的兵器,再度恢複成之前人畜無害的模樣,大街上再度喧鬧起來:賣菜的人繼續賣菜,吆喝的小販繼續叫喊,逛街的人繼續看東西……


    隊伍裏的人朝賣傘漢子的屍體看去,好家夥,除了刀傷、劍痕,還有各種奇怪的傷口,一看便知是奇門兵器。葉星粗略估計一番,那人身上至少有三百道傷口,但剛剛出手者的數量絕不超過五十。


    這群人齊刷刷地看向沈奇,似乎在問:這就是你說的我不犯人、人不犯我?


    “咳咳,”沈奇幹咳一聲,正色道,“各位朋友,罪都偶爾會有人精神失控,這是很正常的事,大家不要大驚小怪。”


    這次沒人信他。


    買傘的落魄漢子暴起發難,大街上沒有一個人露出詫異,反而在第一時間出手滅殺此人,略微估計便知道這種事情很常見,以至於罪都的人都習慣了。再想陰暗點,那些人或許巴不得有人失控,剛好給他們出手的機會。


    五十人怎麽會劃出三百道傷口?肯定是有人借此發泄一番,多砍了不止一劍。


    他們終於認清了這座城市:罪都無罪,你可以在這裏做任何事,隻要你能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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