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畫麵在破碎重組,讓她感到無比荒謬,沒有什麽是真實的,她想這也許是一個夢境,又或者是於晨的另一個玩笑和惡作劇。


    他是故意的,故意嚇唬她,然後再給她一個天大的驚喜。


    他會從某一個地方再度鑽出來,然後對她笑,說:“快遞到了。”


    一定是這樣的!


    她沉默得有點久,如此詭異的靜默讓人不安,聞訊而來的江雅菲用力攬住她的肩膀。


    她焦急地安慰著她說:“安然,沒事的,他們一定能找到他的,這些搜查隊的配置是最好的,曾恆請了他的戰友來幫忙…他們是特種搜救隊,他們這麽優秀,一定能找到於晨。”


    江雅菲一向大大咧咧,快樂無憂,但這一次,她卻收起她的歡脫,小心翼翼的跟她說著話,說得多了,連她也相信自己說的是真的。


    好象下一秒鍾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曾恆戰友就能找到失蹤的於晨。


    好象於晨隻是在進行一次特技拍攝。


    安然還是一言不發。


    她固執地守在搜救現場,眼睛惶惶然遊目四顧,搜救隊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讓她的身子陡然一動,神情一震


    她的眸子亮起又很快暗淡下去


    總歸是失望……一直是失望……


    終於,在五天後的搜尋中,搜救隊在離事發地點十裏外的河道之中打撈上來一輛車


    車被吊機吊起離水時,聞訊而至的安然幾乎是撲著上前


    但是,殘缺的,裝滿泥水的車裏空無一人。


    “人大概被水衝出車廂了……”


    “即使能成功逃出車,但這麽大水,又這麽冷的天,人應該活不了……”


    “這麽久還找不到人,生還的希望很渺茫,也許人沉到了河底…”


    “這一路激流衝刷…”


    資深的搜救隊員沒有理會到身邊有一個心碎欲絕的女孩,指點著眼前的車,在理『性』地分析著搜救的情況


    安然陡然哆嗦起來,直勾勾的看著眼前這一輛車。


    這輛車是於晨的,她認得。


    她數天才坐著他的車,他在她的身旁,修長的手指穩穩地把著方向盤,眼神明亮的看著她。


    但現在,車的主人不見了,而這輛車麵目全非!


    她撲倒在地,雙膝浸在冰涼的泥水裏,又讓江雅菲攙扶起來


    過於劇烈的動作似乎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和等待,她從江雅菲的手臂滑下來,蜷在河岸邊,抱頭痛哭起來。


    她的世界以不可逆轉的勢頭崩潰,而她毫無招架之力。


    她再也無法迴到原來的生活,原來的人生


    她的生活就如同這架出水的汽車一樣變得麵目全非,支離破碎……


    閘門一旦開啟就無法關閉,安然從來不知道自己能有這麽多的眼淚,沒有一刻的停止,似乎要將她一生的眼淚都要流盡了


    盡管在痛哭的時候,她一再告誡自己:“不能哭,哭了就意味著放棄!”


    但她依然無法遏止自己的淚水。


    聲音已經嘶啞不成聲,但淚水還是源源不斷的落下來,喉嚨裏壓抑地溢出撕心裂肺的嗚咽……


    時間一天天過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搜尋範圍的擴大,希望越來越渺茫。


    什麽也找不到,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屍體。


    大規模的搜救在於晨出事後的十天後停止。


    長時間的哭泣和缺少睡眠和食物,安然已經基本不能依靠著自己站立。


    但當她聽到全方位的搜救暫告一段落,她如瘋了一般地從臨時搭建的帳蓬的床上翻滾下來,衝出門去。


    她迎著那些搜救人員的方向追去


    她攔在他們的前麵,一遍遍的哀求到:“請你們繼續再找找我可以付錢,求求你們再找找,上遊找不到還有下遊這條河還有支流,你們找過沒有求求你們再找找他肯定還活著,他一定還活著。“


    “他可能在某一個地方,你們忽略了,找不到他,他可能受了傷……你們再找啊!”


    她語無倫次地說著話,大聲哭泣著


    嘶啞的聲音在寒風之中迴旋


    沒有人答他的話


    她看到那些男人都用沉默而帶點悲傷的眼神看著她這讓她感到憤怒而又悲愴


    他們憑什麽以為於晨死了呢他可能在某一個地方還在等待他們救援,,也許他們錯過了,忽略了


    不是還沒有找到人嗎沒有找到屍體嗎


    還有一線希望,他們為什麽要放棄呢,


    賀山拉住她說:“對不起,他們盡力了請你節哀!”


    安然惡狠狠地甩開那隻為了表示安慰和關切的手,語氣近乎粗魯地嘶喊著:“不,他沒有死!”


    她從心裏拒絕這種可能的存在,她不相信他死了,她相信他一定會迴來!


    賀山想再度扶住她,但被她一把推開他


    她太過虛弱,用力之下她反而一個踉蹌後退兩步。


    耳邊的聲音陡然停止,她感覺自己旋進了漆黑世界的中心。


    她一頭栽倒在地!


    再醒來時她已經在醫院。


    意識是破碎的,如同上演著一出沒有落幕的殘片一樣。


    她似乎在做夢。


    夢見於晨向她走來,臉上帶著溫潤的笑意,明亮的眼睛蓄滿情意,他溫熱的手掌落在她的發頂之上,他對她笑。


    他還是她熟悉的樣子,修長挺拔的身材,俊朗的臉容,亮如星辰的眼眸。


    他快活地朝她眨眨眼睛:“等我不要爽約。”


    但是下一刻,他就變成另一個樣子:身體流著血,肢體殘缺,躺在深黑無光的河底下被湍急的水流衝衝刷著失去血『色』。


    森然發白的骨頭,掛著幽綠發亮的水草。


    ……


    “於晨…於晨啊!”她從絕望的哭泣中醒來。


    臉前隻有大片的慘白。


    沒有微笑的於晨,也沒有受傷的於晨。


    一切迴到原點。


    她的意識就這樣凝住了。


    老爸的臉出現在她頭頂上方。


    她赫然發現,老爸的頭發似乎白了一半。


    “老爸“在看到老爸的一刹那,安然再度痛哭出聲來。


    “於晨他他沒有了,他迴不來了“


    安之洋緊緊的摟住她,輕柔地拍打她的背“沒事的,小然,沒事的很快就會過去的難過就想想爸媽,爸媽不能沒有你。”


    老爸老淚縱橫,語氣幾近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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