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兩天後,暴雨歇了,洪峰也退下去了。


    “小衛啊,你知道,對於這類進口商品,海關把控都很嚴,讓你特意跑一趟,對不住,叔作東,就算叔給你接風洗塵了。”


    開箱驗完最後一箱貨,中年男人對著身邊的衛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順手摸出兜裏的煙遞給他。


    衛東笑笑,摸出兜裏的打火機先給男人點上,“公是公私是私,該走的程序哪能省?“給男人點上之後,衛東也順手給自己點上了。


    “至於叔作東,那哪兒的話?大夥兒辛苦,我作東,位子已經定好了,還望各位賞臉吃頓便飯。”


    “別!走到叔這裏來了,當然是叔作東。”


    男人拉著衛東,一臉較真兒。


    衛東擺手,“如果這頓飯叔要搶,那我還是迴去啃饅頭得了。“


    中年男人作勢瞪了衛東一眼,“你這孩子啊。”


    轉眼又笑得合不攏嘴,對著陪著忙活了半下午的一群人吆喝著,“走吧,有人請客,咱去開洋葷。”


    “劉關長,您這樣兒哪裏還有關長的樣子?”身邊的人忍不住打趣道。


    “啥關長?我今天休假,沒上班,叫我老劉,這裏隻有老劉,沒啥關長。”中年男人瞪眼擺手。


    “這樣成麽?別人看到可不知道你今天是平頭百姓。”


    “對啊,老劉啊,你可隨時代表著咱們關的形象,毀不得……“


    衛東屬於那種典型的北方爺們兒,高大壯碩的身板,濃密厚重的須發,刀刻斧鑿的五官,性子也豪爽大氣,但是他話語不算多,很多時候他不大開口,開口也挺精簡的,但是隻要他處在場合中,就沒人能忽略他的存在,是個存在感強得令人咂舌的主兒。


    酒桌上,他是作東的,酒來也不推,話語說到他嘴邊了,他也接,其他時候,他不大開腔。


    飯桌上的氛圍不知道是有心人特意,還是本來就有那種能吵得氛圍的人,相當的融洽。


    “來來,小衛,叔給你滿上……“看見衛東的杯子見底了,劉偉民順手操過手邊酒瓶子,瓶嘴兒對著衛東的杯子,神準的給到了一個剛剛滿弦。


    衛東也不客氣,轉手就接過劉偉民手裏的酒瓶子給他滿上了一杯同等分量的透明液體。


    “別別到了……不行了,再喝要倒樁了……”看見那杯酒,劉偉民開始裝了。


    衛東笑笑,這種粗獷的男人,即使一個弧度並不大的笑意,看上去也實實在在,沒半點敷衍的態度,“我記得,叔的酒量不錯。“


    劉偉民用力的搓了搓自己的臉,“真不行了,這些年,沒以前能喝了,胃不好,你嬸子不知道念叨了多少次了。”


    “是準備戒酒了?“


    “我倒想啊,可是這哪兒能戒得了……“劉偉民剛開口,眼睛突然掃到門外經過的身影,“小衛,等一下,叔碰見個熟人。”說著,劉偉民已經推開凳子起身向著門口去了。


    劉偉民剛出門口,就看到走廊上不遠處那個挺拔的背影,“陸市長?”


    前麵的背影停住腳步,轉身看見身後的人,麵無表情的臉微微一調整,淡淡又疏離的笑意躍上嘴角,“劉關長。“


    “吃飯麽?頭上怎麽了?“


    對於他這態度,看劉偉民著習慣的樣子就知道,這人這德行是一貫都這樣的。


    “有點私事。“陸斯遠點點頭。


    “陸老最近好麽?”


    “勞您關心,祖父身板還算硬朗。”不鹹不淡,不會太熱也不會冷場。


    劉偉民笑了笑,對於這位相交並不算深的年輕市長,他很欣賞,而且也樂於交道,畢竟這同僚間多的是打交道的時候,抬頭不見還低頭見呢。


    “頭上怎麽了?“


    “出了一點小意外。“陸斯遠淡淡提了一句,沒多談的意思。


    劉偉民點點頭。


    “咦?陸市長?趕巧了?這頭上怎麽了?“飯局裏的海關處長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見劉偉民和陸斯遠杵在走廊上,一眼就瞅著了陸斯遠那腦門兒上的白色紗布塊,特他娘的顯眼。


    陸斯遠很淡然,成斂穩重,沒有那種屬於他這種年紀的虛浮氣息,“小意外。”


    “你這是要迴去了麽?要不要一起坐坐?”


    “抱歉,我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想先迴去了,你們聚。”陸斯遠搖搖頭。


    “一起聚聚吧,都是幾個熟人。“劉偉民也開口邀道。


    “不了,劉關長,你們聚,改天吧,醫生叮囑我要好好休息。“陸斯遠雲淡風輕的迴絕這邀約,沒一點心理壓力。


    “那行,不勉強你,注意好休息,還帶著傷別太拚。”劉偉民指指自己的額頭,示意他自己注意。


    “好,再見。“


    打完招唿,陸斯遠轉身走向了電梯,劉偉民也轉身走迴包間,在門口卻看見衛東站著,看那架勢應該站了有一會兒了。


    “看什麽呢?“


    “剛剛那位?“衛東指指已經進了電梯的人,那人不就是前兩天在路上撞車的那位年輕市長麽?


    可是他現在還有點懷疑,那麽年輕,真的是市長麽?


    “嗬嗬,小衛你還不知道吧,那可是咱們濱海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市長。“海關處長嗬嗬笑道,看得出來,對於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市長,不止那天那個小司機驕傲自豪了,眼前這個高級同僚一樣對那個年輕市長感到驕傲自豪。


    “這麽年輕的市長?“衛東挑眉。


    劉偉民聽著衛東那話,就知道這人想什麽,“是啊,年輕得首屈一指的主兒,雖然有背景,但是能力在那兒擺著呢,要不然怎麽能坐得住這莊?”


    濱海市這潭水有多深就有多渾,各種勢力背景盤根交錯,能在這兒立住腳,還是以這種年紀,誰敢說這個人沒點能耐?


    “這麽年輕的市長,舉世罕見。”衛東聳聳肩,這不能怪他想多,仕途有條眾所周知的規則,沒些年齡的沉澱,沒有基層一層一層的磨,通不到頂端的。


    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沒在嘴上磨出一層的老胡渣,沒人信得過。


    年輕是每個行業的生力軍,唯獨仕途例外,這個行業要經曆要資本要經驗更要歲月的磨礪,要不然光是輿論的口水也能淹了你。


    年輕是仕途的硬傷。


    “確實舉世罕見。“


    衛東不是第一個感歎這茬兒的人,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因為這個年輕得不像話的市長真的太紮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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