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美目輕輕一睨,玩味道:“不拎著,難道抱著?”


    胡語憬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太美好,不敢再迴想第二次,她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怎麽?看你這表情好像太挺不樂意?”竹外桃花哼道。


    “是。”胡語憬實話實說,反正竹外桃花又不敢把她怎麽樣,她心裏可門清著呢。


    “你……”


    竹外桃花瞪了她一眼,隨即想到什麽,目光微微一閃,側身輕輕拂過衣袖,摘下一支含苞怒放的梅花。


    胡語憬有點納悶:“這花開得好好的,你摘它幹嘛啊。”


    “這招叫做辣手摧花,懂麽。”竹外桃花輕飄飄地說。


    “……”


    胡語憬嘴角抽了抽,這句話該不是她想的那樣吧?


    她隻不過說了一句實話而已,竹外桃花不至於這樣,真不至於。


    還在這樣自我安慰的胡語憬,忽然看到竹外桃花拿著那支臘梅飄然轉身朝她靠近,而那臘梅被折斷的那頭有些尖銳,直直地往她腦袋這邊紮過來。


    這家夥不會真的要對她“辣手摧花”吧?!


    胡語憬腦袋裏猛地蹦出這麽一個有一丟丟荒誕的想法。


    可作為一個不死之身,她並沒有想著躲開,隻是腦袋反應迅速的輕輕偏了一偏。


    “真乖。”


    竹外桃花將梅花小心插在她的腦袋後麵的發髻上,輕笑道。


    胡語憬迅速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做什麽,她的臉紅了一紅,暗自慶幸還好她現在已經練就了一身不動如鬆的功夫,要不然一點小事就一驚一乍的,肯定會被竹外桃花笑話。


    竹外桃花不知道她心裏所想,隻以為她是因為別的原因臉紅,忍不住盯著她那張粉色桃腮發愣。


    待胡語憬發覺到有些不對勁時,微微抬起眼皮,才發現竹外桃花看她的雙眸亮的可怕。


    被這樣炙熱的眼神看著,胡語憬很不自在的伸出雙手,輕輕捧著臉,遮擋住大半容顏,嘴裏嘀嘀咕咕道:“幹嘛這樣看人家啊,不就戴了一朵花……”


    她捂住臉後又想起,現在根本就不是她本來容顏啊,她害羞個什麽勁!於是又連忙放下來,輕咳一聲,準備開口說話。


    然而下一秒,竹外桃花立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拉著她躲到旁邊的廊簷下。


    胡語憬先是一愣,但她沒有出聲,因為很快她也聽到了一些很窸窸窣窣的怪聲。


    是有人踩在房頂石瓦的聲音,很輕,就在她們的正頭頂上。


    胡語憬和竹外桃花互看一眼,兩人都皺起了眉。


    有時候幫會的人過來尋竹外桃花時,覺得敲門麻煩,也經常會從房頂上直來直去。


    可竹外桃花不喜歡這樣,這可是她的宅子,這些人仿佛進自家菜園子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於是她規定,除非有緊急特殊事情,其他其實一律走大門,當然,沒事兒最好別來瞎逛,她可沒工夫招待別人。


    於是,來她院子找她的人就少了許多,除了春江水暖還常來,其他人都不愛過來了。


    今天竟然又有人從跳到內院的房頂上,要不然就是有人有重要的事情找她,要不然就是……盜賊。


    不管哪種,竹外桃花的表情都沒有很輕鬆。


    胡語憬自然也是知道這件事的,她的表情也不自覺的凝重了起來。


    頭頂的腳步走了兩步停下來,似乎有些遲疑的樣子。


    片刻過後,腳步聲才再次響起。


    隻是這次,是另外一個腳步聲,和之前停下的地點在相反方向。


    很快,兩個腳步聲同時響起,在互相靠近的同時,也在朝院內這邊移動。


    竹外桃花已經抽出了她的扇子,目光微涼。


    胡語憬低頭看了看自己,哦,手無寸鐵,她隻得舉起自己兩個拳頭虛空比劃了兩下。


    與此同時,兩道淩厲的疾風忽現,一男一女從天而降。


    那兩人落地後是背對著胡語憬兩人的,並沒有看到身後走廊還有人,隻是察覺到什麽,第一時間便猛地轉身,抽出手中佩劍,與應聲而來的竹外桃花打鬥了起來。


    胡語憬還站在原地,她本來以為竹外桃花至少會先問一句“來者何人有何貴幹”,沒想到竟然二話不說直接襲身而上。


    那她到底是上去幫忙還是在旁邊觀望觀望呢。


    胡語憬有點遲疑。


    她雖然現在也是功夫了得,但竹外桃花也是很厲害的,說不定根本不需要她……


    剛想完,她忽然看到竹外桃花踉蹌了一下,還以為自己看花了,揉揉眼睛繼續盯著看……


    “啊嗚……”


    竹外桃花一聲低唿,她背後又受了一掌!


    眼看著後麵那男人手中的劍即將刺中竹外桃花,胡語憬再也不顧得想什麽,就揮舞著她“沙包大的鐵拳”衝了上去。


    “哇呀呀呀呀——”


    她邊衝邊大叫。


    和竹外桃花打成一片的那兩人聽到聲音,同時愣了短短一瞬,朝胡語憬看了過來。


    看到她赤手空拳後,又立即收迴視線,根本沒有將她放在眼裏。


    但就是這麽短暫的時間裏,男人揮出去的劍晚了那麽一秒鍾,竹外桃花已經躲開他的攻擊,並且將扇子翻轉直上,落地為傘劍。


    一男一女想要去搶竹外桃花的武器,可那傘劍落地的同時飛快旋轉,周邊無數尖銳利刃唰唰作響。


    同時竹外桃花又從袖中飛出無數毒針,那一男一女隻能狼狽躲開。


    令胡語憬感到驚訝的是,竹外桃花的毒針雖然厲害,卻對那男女沒有什麽威脅,他們臉上頭上所有地方都裹得嚴嚴實實,不知身上那些衣衫是什麽特殊東西製成的,銀針都隻能淺淺的紮入,再被他們輕易抖落在地。


    當竹外桃花拿到傘劍後,兩人互看一眼後,便雙腳一點,雙雙逃出生天。


    胡語憬大叫一聲“別走”,便要追上去,卻被竹外桃花一把拉住。


    “哎哎,你拉我幹嘛,他們都要跑了!”


    “算了,不追也罷,隻是一些毛頭小賊。”竹外桃花將傘劍撐開,朝地麵輕輕一揮,那些落在地麵的銀針仿佛被什麽東西吸引住一般,紛紛朝傘劍裏飛來。


    胡語憬看得驚奇,暫時忘記其他。


    等所有散落的銀針全被吸進來,竹外桃花才將傘劍一收一合,在手上打了個劍花,再變為扇子。


    我擦,這武器才是真的牛皮啊。


    胡語憬心生感歎。


    在她看來,未來世界的那些武器都沒有竹外桃花的這個扇子厲害,這變形的熟練度,毫無違和感!


    竹外桃花拿著扇子在胡語憬麵前輕輕搖了兩搖,把後者嚇得連退三下,就怕裏麵飛出無數銀針,將自己的臉紮成了紗窗網。


    “……”竹外桃花無語,將扇子收了起來。


    胡語憬幹笑兩聲:“那個……剛才那兩個人你認識嗎?你咋知道他們是毛賊啊?”


    她的轉移話題意圖明顯,引來竹外桃花的一個冷冷的斜眼,不過後者還是迴答了她。


    “我猜的。”


    “啊……”


    “如果他們真的找我有事,看到我出現,即便一時打了起來,也會盡力解釋自己來的目的,怎麽可能一言不發呢?”竹外桃花打開房門,淡淡的說。


    胡語憬一聽,這麽說好有道理啊。


    再加上剛才她也親眼看到那兩人出手狠辣,如果不是她出現,說不定現在竹外桃花就受傷了呢。


    這樣一想,她有覺得自己有必要讓竹外桃花意識到這一點,以後好對她再客氣一點。


    盡管現在也挺客氣的。


    竹外桃花走進房門,她也跟上去,心裏醞釀著怎麽講才能顯得她不那麽刻意。


    “嘭——”


    麵前的門發出一聲巨響,將她生生拒之門外,隻差一點點,就會碰到她的鼻子。


    胡語憬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果然,竹外桃花對她一點都不客氣!!!


    “你早些休息去吧,我也有點累了。”


    胡語憬愣住,這才反應過來,現在確實很晚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小會兒,感覺有些悵然若失,鼻尖縈繞著的梅香似乎有些變味了。


    慢慢朝旁邊的廂房走,內院的廊簷下掛滿了紅燈籠,看似喜慶,實則孤寂。


    一陣寒風經過,燈籠晃了幾晃,地下的光影也跟著影影倬倬。


    極度的熱鬧過後便是空虛,胡語憬此時也正是如此。


    她茫然的走迴到自己房門前,在推開房門後她沒有立即進去,而是迴頭望了一眼院中的天空。


    一輪銀月掛在天空,從胡語憬的角度,那月亮更像是掛在對麵屋簷的一角上,一層薄而清是雲層緩緩飄過,仿佛給月亮蒙上了半張神秘麵紗。


    如果站在房頂上,會不會一伸手就能夠到月亮了呢。


    胡語憬荒誕地想著,又自己笑出來,怎麽可能啊。


    忽然間,她看到月亮上似乎真的有什麽陰影一閃而過,速度快的跟閃電差不多。


    她心裏一驚,快速眨了眨眼睛,繼續盯著那月亮看。


    可是這次看了許久,也沒有再看到那閃電般的光景出現了。


    “或許是我自己眼花了?”


    胡語憬低下頭,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今夜賞了許久的花燈,眼睛確實好像有點酸澀。


    大概是真的眼花了出現幻視了吧。


    她有點失落,覺得自己可能錯過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但也僅僅是有點而已,很快她便被另外一股奇怪的氣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她的鼻子比以前敏銳了許多,剛才就覺得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怪味,現在似乎比剛才愈發濃鬱了些。


    再次使勁嗅了嗅,胡語憬突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這分明是……


    “竹、外、桃、花!”


    胡語憬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喊出聲。


    旁邊屋子裏果然傳出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發出清脆的響聲。


    她急忙轉身,兩三步便來到竹外桃花的房門前,使勁一推,房門直接被推開了。


    透過珠簾,胡語憬看到竹外桃花似乎跌坐在地上,她急急跑過去,將她扶起來坐在一旁的圓木椅上。


    地上散落大半的碎瓷片胡語憬認識,這是竹外桃花放在梳妝台上的青花瓷,裏麵就放著一些字畫什麽的當做擺設。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


    “你迴去休息吧,我來收拾。”竹外桃花臉色蒼白道。


    胡語憬怎麽可能會輕易離開,她一把抓住竹外桃花的胳膊:“你是不是受傷了?!”


    竹外桃花目光微閃,隨即垂下眼皮,看著自己的腳麵,輕聲說:“沒有。”


    “嗬嗬,沒有?”胡語憬冷笑,她才不信,一個人說謊的時候,最喜歡避開對方的視線了。


    比如,這家夥現在的樣子。


    她也不明說,就故意使勁捏了捏竹外桃花的一隻肩膀,隻見後者立即皺起了眉,輕哼出聲。


    “還說沒有。”


    “……”


    竹外桃花盡量放緩表情,可惜胡語憬壓根不再相信。


    “那你說說,你才進房多久就換了一件衣服,而且換衣服就換衣服吧,不是要休息了嗎?為什麽還專門換了一件紅袍?”


    其實早在胡語憬進來看到竹外桃花的第一眼,她就發現對方換了衣服。


    對於一個說要休息的人來說,臨睡前還換上盛裝外衫是很不正常的。


    竹外桃花沒說話,就那麽微微擰著眉,坐在那兒一動不動。


    “還不說話是吧?不疼啦?”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覺得在我麵前受了傷沒麵子,才這麽故意打腫臉充胖子的吧?”


    “還不說話呀,是不是被我說中了?”


    可任由胡語憬怎麽說,竹外桃花就是油鹽不進,壓根就不朝她看,更別說搭理她。


    胡語憬是真的有點惱了:“喂,你到底要鬧哪樣,如果再不說話,那我就不照顧你了,你自己挨著去吧。”


    說著她做勢要走,本以為竹外桃花會攔著她,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一動不動。


    得,沒意思,咱還是別剃頭挑子一頭熱了。


    胡語憬心灰意冷,覺得跟自己跟竹外桃花關係變好了,大概隻是她一廂情願的錯覺。


    於是,她遲遲疑疑邁出去的腳步,終究還是沒有收迴來。


    隻是當她快要走到門口時,裏麵忽然傳來噗通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她扭頭一看,吃驚的發現竹外桃花竟然已經躺在了地上!


    ……


    兩個時辰後,複來鎮青石大院。


    神麥子迷蒙著眼睛從房間裏走出來,蹲在牆角裏的胡語憬急忙站起來,衝到他麵前。


    “師父師父,阿花她情況怎麽樣了?!”


    “嗯……這個情況……有點……複雜……”


    神麥子整個臉皺成一團,神情複雜,似乎在斟酌著怎麽開口。


    他這樣子,讓胡語憬心裏一沉,失聲道:“她死了?!”


    “……閉嘴!你這嘴裏就沒點好的了?”


    神麥子立即抬起手,袖子裏不知咋就冒出了一個戒尺,給了她一個迎頭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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