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裏,顧海醒了,白洛因背朝著他睡,睡得正香。


    這麽消停的一個晚上,這麽難得的一個晚上,就這麽睡過去?太浪費了吧……


    顧海的手順著光滑的脊背一路往上摸,一直摸到肩膀的位置,然後按定,把白洛因的身體正了過來。捏捏這,揪揪那,然後又用一雙大手,把白洛因的身體從平躺改為側躺,臉朝向他這邊。


    多麽令人狂熱的一張俊臉。


    顧海的嘴在白洛因的薄唇上啄了一口。


    白洛因似乎有所察覺,哼了一聲,很快又翻了迴去,背朝著顧海。


    顧海又用手按住白洛因的肩膀,硬是把他扳了過來。


    白洛因睡覺習慣朝右,顧海睡在他的左邊,硬是讓他這麽朝著顧海,他肯定覺得不舒服。於是半睡半醒間,一直在尋找舒服的姿勢,可怎麽找也找不到。好像剛舒服那麽一點兒,就被某雙手給破壞掉了。


    來來迴迴翻了四五次之後,白洛因終於醒了。


    “你幹什麽呢?”


    顧海的唇封了上來。


    白洛因困得不行,哪有那個興致啊!一把推開顧海,翻過身繼續睡。


    結果,整整一夜,顧海就把白洛因當成了煎餅,不停地翻個兒。翻到最後白洛因都崩潰了,深更半夜就和顧海揪扯起來,結果最後力不從心,還是讓顧海俘虜了一次。


    早上天還沒亮,白洛因就醒了,怎麽睡都睡不著了,坐在床上發了一會兒呆,側過頭看向顧海,他睡得正香。是啊,他能睡得不香麽?昨晚那麽折騰,就爽他一個人了。


    白洛因特後悔自己說了一句“顧洋比你帥”。


    結果這一個晚上,顧海就不停地折騰他,變著法地對付他,每到快爽翻天的時候給他硬生生地攔截住,非要問一句到底誰帥。白洛因要是還說顧洋帥,顧海立刻揪住那活兒不放,不撒手也不伺候,就那麽幹晾著。晾到最後白洛因撐不住了,昧著良心說了句顧海帥,顧海立刻就激動了,爽完了還要第二次、第三次。


    吃醋的男人果然惹不起。


    白洛因拖著疲倦的身體進了衛生間,小便、洗臉、刷牙……


    擱物架上排放著一模一樣的兩套刷牙杯,上麵還有兩個人的照片頭像,不知道顧海什麽時候抓拍的,更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找人做出來的。白洛因拿著刷牙杯端詳了一陣,心裏暗罵了一聲幼稚,拿在手裏卻有點兒舍不得用。


    幹淨的毛巾,成套的護膚品,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


    難道真的要擺脫過去,開始新生活了麽?


    白洛因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顧海習慣性地摸摸枕邊,空了。


    他坐起身,看到白洛因的身影在衛生間晃動。


    顧海也起床了,擠到衛生間和白洛因搶一個洗漱台,把剛擠好的洗麵奶抹到白洛因已經洗好的臉上,再不然就是一邊小便一邊問白洛因要不要一起來……白洛因特佩服顧海的精神頭兒,昨晚那麽折騰一早上起來還能這麽生龍活虎的。


    “我得迴家一趟。”白洛因坐在沙發上穿鞋。


    顧海在旁邊擺弄著自己的手機,順口迴了一句,“我還有點兒事,你先迴去,下午我去找你。”


    “甭找我了,多和你哥待會兒,他不是過兩天就要迴去了麽?”


    顧海冷哼一聲,“我巴不得他現在就走。”


    白洛因穿好了鞋,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感覺一點兒精神都沒有,身上酸軟的,好像一閉眼就能睡著,實際上卻根本睡不著。他往旁邊挪了挪,整個身體都側壓到顧海的身上,頭歪在他的肩膀上,把他當成一個軟墊靠著。


    “好困啊……”


    這一瞬間,顧海突然覺得很幸福。


    有些東西,因為難得,所以珍貴。


    就好像每天晚上,顧海睡得很淺,他不願意錯過任何一個白洛因主動摟抱過來的瞬間,哪怕他是無意識的,顧海都覺得特別感動。他期待著有那麽一天,白洛因可以向他完全敞開心扉,他們既是能過命的好兄弟也是最親密的戀人。


    臨出門前,顧海叮囑白洛因,“手機拿著,有什麽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白洛因點頭。


    “沒什麽事兒也可以給我打。”顧海又補充了一句。


    白洛因轉過頭,嘴角溢出幾分笑意。


    走出電梯還沒有兩分鍾,白洛因就收到一條短信。


    “寶貝兒,我好想你。”


    白洛因恨恨地迴了句,“差不多得了,別酸過頭了。”


    上了公交車,手機又收到一條短信。


    “您的賬戶成功充值五千元。”


    一個大拐彎,白洛因差點兒把手機甩出去,心裏跟著冷汗一把,這個家夥要幹什麽?怎麽一下充那麽多錢?手機裏攏共就他一個號碼,用到高中畢業都用不完吧?


    繞到胡同口,白洛因看見有兩個街坊在他家門口指指點點的。


    “這人誰啊?”


    “不知道啊,昨晚上我出來買東西,就瞅見他窩在牆根兒底下了。”


    “要飯的吧?”


    “要飯的不去地鐵、天橋,跑這來幹什麽?”


    白洛因走過去,兩個街坊笑著和他寒暄了幾句,就提著菜籃子走了。


    孟建誌還是昨天那身衣服,褂子上還有沒擦掉的泥汙,他就這麽躺在地上,兩隻手插在袖管兒裏,身上蓋了一個破了洞的厚棉襖,兩條腿蜷著,模樣特別可憐。


    “你躺在我家門口幹什麽?”


    孟建誌費勁巴拉地睜開眼皮,虛弱地迴了一句,“守著我兒子和媳婦兒。”


    守著?白洛因在心裏冷笑兩聲。他上前用腳踢了孟建誌一下,態度強硬地說:“愛去哪守著去哪守著,別在我們家門口待著。”


    孟建誌坐了起來,渾濁的眼珠瞪著白洛因。


    “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兒子和我媳婦兒全讓你們給藏起來了。裏麵那男的是你爸吧?他是不是跟我媳婦兒有一腿?我媳婦兒那小店是不是你爸出的錢?”


    白洛因剛要上腳踹,孟建誌又抱住了他的*。


    “別打我,我是存心悔過了,我以前太對不起我媳婦兒和兒子了。你讓他們出來,我有話想對他們說,求求你了。”


    “少來!趕緊滾!”


    “求求你了,你不把他們叫出來也成,你進去給我拿點兒吃的。我已經一天沒吃飯了,我要真餓出個好歹,你們不是還得帶我去瞧病麽?”孟建誌苦著一張臉。


    “誰給你瞧病啊?憑什麽給你瞧病啊?”


    白洛因心裏氣不忿,可瞧見孟建誌這副苦哈哈的模樣,又有點兒不落忍。他恨恨地進了家門,怕孟建誌趁機溜進去,把門從裏麵反鎖了。進廚房找了找,正好有幾個大饅頭,蒸得特宣乎,一看就是鄒嬸的手藝。


    白洛因真不舍得把這麽好的東西給那個窩囊廢吃。


    孟建誌狼吞虎咽地咬著饅頭,枯黃的臉色終於有了些好轉。


    白洛因站在一旁沉默了半晌,忍不住開口說道:“你這樣有勁麽?四十歲還不到呢,幹點兒什麽不能吃飯?”


    “在北京這地兒,就我這種人,要學曆沒學曆,要關係沒關係,我去哪找工作?誰要我啊?”


    白洛因氣結,“你就不能賣點兒苦力?哪個掃大街的餓死了?”


    “賣苦力?”孟建誌哼笑一聲,拍拍自己瘦弱的胳膊,“你覺得我賣得了苦力麽?”


    “你就是懶!”


    孟建誌撣撣身上的饅頭渣兒,梗著脖子說:“我懶?我賣苦力的時候你沒看見呢!我的身體都是那個時候糟踐的。結果怎麽樣?我好不容易攢了一大筆錢,有個女的樂意跟著我,結果她一聽說我有媳婦兒,甩臉子就走人了!你說這賴誰?全他媽賴鄒秀雲這個婊子!要不是她,我能有今天麽?”


    孟建誌越說越激動,吃了饅頭之後有體力了,故意對著院子裏麵大聲罵:“要不是因為她,我能落下一身的病麽?她倒好,自個開個小店,過著滋潤的小日子,把我撂在一邊了,我去她那吃頓飯她都給我臉色看!鄒秀雲,你丫黑心的賤貨,你有老爺們兒你還勾引別的男人!你給我滾出來!”


    這一叫喚,街坊四鄰全都出來了,連過路的都停下來看熱鬧。


    孟建誌一看見人多,坐在地上就開始嚎哭,一邊哭一邊拍*,鬧得特別血乎。


    “哎呦喂,我沒法活了,你們給我評評理!我自個媳婦兒大晚上跑到他們家睡覺!不讓我進去還打我!可憐我那六歲的兒子啊!連自個親爹是誰都不知道了!我一個老爺們兒,我辛辛苦苦在外打工,迴來媳婦兒跟人家跑了,我上哪說理去啊……嗚嗚……”


    周圍的人紛紛議論。


    “說的是白漢旗麽?”


    “不是他是誰啊!這院子裏除了他一個光棍,還有誰啊?”


    “哎呦,怎麽鬧出這種事來了?”


    “是啊,看老白不像那種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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