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的火不是凡火,再加上海風助力,頃刻間小半個村子都燒了起來,火焰熊熊肆虐,濃煙滾滾衝天。


    村名們躲在遠處,望著祖祖輩輩生活的家園付之一炬,女子跪地垂泣,男子虎目含淚,孩童哇哇大哭,老人欲哭無淚。


    哪吒打上了頭,等他反應過來為時已晚,隻能眼睜睜看著村子在烈焰中化為灰燼。


    敖夜卻不會因此分神,抓住機會直刺哪吒肩膀。


    哪吒雖然天賦異稟,但還遠遠沒到金剛不壞的境界,登時被銳芒洞穿鮮血迸濺。


    一聲痛吼,哪吒踉蹌跌退,摸了一把肩膀滿手是血,自打出生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受傷。


    “我看你也不過如此。”敖夜一甩銳芒不屑地說。


    哪吒氣得咬牙切齒,二話不說祭出混天綾再次強攻,他很清楚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隻有活捉對方,才能解開誤會,給村民一個交代。


    然而進展遠不如預期那般順利,肩膀的傷勢很影響行動,再加上混天綾不是特別適合近戰,很快哪吒就被壓製下風。


    也不知道到底是巧合,還是敖夜有意為之,在他的壓製下,二人的行進路線直指陳塘關。


    漁村距離陳塘關並不遠,燒起這麽大的火,升起這麽高的濃煙,陳塘關百姓不可能不被驚動,紛紛提桶端盆往漁村的方向跑,想幫忙救火。


    結果還沒出陳塘關,就看見了遍體著火宛如兇神惡煞的哪吒。


    “是哪吒燒了漁村!”


    “什麽仙胎,分明就是妖魔!”


    “燒毀村莊,視人命如草芥,這不是妖魔什麽是妖魔?”


    “完了完了完了,往這邊過來了,大家快散開!”


    “大家不能退,退了我們的家園就完了,既然李大人不管,那我們隻能自己守護自己的家園!”


    “說得對,我們自己守護自己的家園,抄家夥!”


    自然而然,人們將哪吒當成了兇手,一唿百應紛紛從家裏拿出鋤頭扁擔,亂哄哄湧了出來,將通道堵的水泄不通。


    哪吒還不知道人們是來堵自己的,見一下子聚集了這麽多人,不由心中大急。


    這要是將戰場打進陳塘關,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屆時就算給他一百張嘴,他也解釋不清楚。


    想到這,哪吒一咬牙就想轉移戰場。


    敖夜卻沒有給他機會,銳芒穿過混天綾,在哪吒身上留下兩條血槽,飛起一腳踹在哪吒心口。


    哪吒失去平衡向後倒飛,正好落在眾人麵前不遠處,還沒等他爬起來,鋤頭扁擔已經落了下來,結結實實打在身上。


    雖然這些凡物並不能造成太大傷害,但痛覺還是有的,尤其鋤頭砍在身上,帶來的痛苦特別強烈。


    為什麽會這樣?明明才說清楚自己的身份,為什麽轉眼又遭到了圍攻?明明敖夜也有責任,為什麽被圍攻的隻有自己?


    就因為天生與眾不同?天生火象看起來比較可怕?就因為降生時攻擊了李靖?


    所以就先入為主,形成了難以動搖的成見?


    憑什麽?


    一股怒火油然而生,不可阻擋,化為實質的火焰怒卷而出。


    “憑什麽!”哪吒一聲厲吼,眾人紛紛退散。


    哪吒在火焰中站了起來,赤瞳掃過眾人,指著敖夜厲聲質問:“他才是始作俑者,你們為什麽不打他?”


    一名中年漢子舉著扁擔說:“因為他是龍!”


    “龍就不會為非作歹嗎?”哪吒問。


    “龍是負責降雨的神獸,保佑我們風調雨順莊稼豐收,怎麽會為非作歹?”


    “就是就是,漁村不是你燒的,難道還是他燒的?”


    “這位龍族小哥哥英俊倜儻一身正氣,怎麽會是壞人?再看看你自己,多嚇人,我看他就是來製服你的!”


    眾人紛紛出言,幾乎無一例外站在敖夜那邊,還有個膽大的丫頭,直接以貌取人。


    每聽一句,哪吒的心就往下沉一分,怒火就往上飆一分,聽到最後終於忍無可忍,怒極反笑張開雙臂狀若瘋狂:“好好好,既然你們非要把我當成妖魔,那我今日便焚了這陳塘關!”


    狂笑聲中,哪吒周身的火焰越燒越旺,連顏色都開始發黑,可怕的氣息嚇得眾人紛紛往後退,甚至連敖夜都感覺到了威脅。


    眼看一場慘劇就要釀成,空中忽然傳來一聲宛如雷鳴的斷喝:“徒兒住手!”


    眾人仰頭,隻見空中站著一位道裝男子,不是別人正是淩七。


    一切發生的時候,他正在揣摩偷學的法術,當看到衝天而起的黑煙,頓時知道不妙,立刻趕了過來,結果正好看到眼前這一幕。


    “師父,你相信徒兒嗎?”哪吒仰頭問。


    “你是我徒弟,我不信你信誰?”淩七反問。


    哪吒眼中掠過一抹暖意:“既然如此,徒兒就不向師父解釋了,這一年來多師父的教誨,弟子銘記於心,將來若有機會,徒兒再行報答!”


    說完火焰一卷,竟是真的要付諸行動!


    “你不想想你爹娘嗎!”淩七再次喝止。


    哪吒動作一頓,翻卷的火焰定住,眼中流露出掙紮之色。


    李靖是陳塘關總兵,多年以來守護本地安寧,母親殷夫人協助鎮守要塞,幾個月才能迴來一次,付出同樣很多。


    如果自己大肆破壞,父母畢生的功勞將全都變成罪孽。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為什麽這一切要成為自己的負擔?為什麽自己要承受這一切?


    淩七降下身形,落在哪吒身邊,問出了一句至關重要的話:“他們怎麽看你,對你來說真的這麽重要嗎?”


    哪吒一愣,沒有立刻明白過來,但這句話好像點到了靈魂深處,讓他感到莫名的顫簌。


    “他們怎麽看你,對你來說屁都不算,究竟是不是妖魔,你自己說了才算!”淩七語重心長,伸手穿過火焰按住哪吒的肩膀。


    宛如醍醐灌頂振聾發聵,哪吒恍惚間感覺有什麽東西碎掉了,而穿過碎片看到的是更加廣闊的天空。


    是啊,為什麽要在意他們的看法呢?


    自己的命,自己是誰,自己說了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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