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墓碑一下子奪走了曲小水所有的視線。


    曲小水認得照片上的女人。


    紅寶酒店事件中被波及的那名受害者——陳曉棠。


    墓碑上貼著陳曉棠的照片,她穿著她最愛的紅色長裙,笑容卻不是以往的媚俗,反而帶著一絲溫柔。


    莎士比亞曾說過:【酒——以水的狀態流淌,以火的性格燃燒。】


    陳曉棠就是如烈酒一般的女人。夠烈、夠辣、讓人一輩子難以忘懷。


    她用自己的死,將自己永遠的印刻在了魏崇陽的心上。


    “幾年前我曾有機會詐死,帶著她和祁光離開種花家,隱姓埋名的去國外生活。”魏崇陽在靜靜的凝視了半晌墓碑後,突然開口。


    他蹲下身,手銬連著兩人,使得曲小水也不得不跟著一起蹲了下來。


    魏崇陽用手清理著墓碑周邊的雜草。


    曲小水邊搭了把手,跟著一起清理。


    她的行為讓魏崇陽的動作停滯了片刻。


    “當時為什麽沒離開?”曲小水聲音溫和的問道。


    曲小水的溫和與魏崇陽偽裝出來的溫柔很不一樣。她的溫和如同春日裏的微風,給人關懷,讓人很難豎起防備,不知不覺便陶醉在其中,隻覺得醺醺然。唯餘舒適感留下。


    魏崇陽偏頭審視的看著曲小水,那仿佛能夠看透人心的目光給曲小水帶來了很大的壓力。


    曲小水目光平和的與魏崇陽對視著。


    魏崇陽在她的眼中沒有看到任何的算計,剛剛的問題仿佛也隻是隨口一問。


    魏崇陽冷淡的收迴視線,繼續清理著墓碑周邊:


    “原因有很多。當時執行的任務很重要,如果我離開,任務就會失敗。很多人會死,許多參與進來的人都會被追殺。”


    那個時候的魏崇陽還是身負著使命感的警察,哪怕作為臥底,也是心懷光明與信念。


    隻可惜,世事無常……


    曲小水偷偷的將手心的濕汗蹭在地上。


    魏崇陽想著當年的情景。


    如果當初能夠自私一些,果斷的離開,也許陳曉棠現在還活著,自己會以體麵的身份在種花家消失,不會知道尤安娜的死竟然是臥底造成的,祁光的身體不會變的這樣差……


    人往往是失去了才會後悔,哪怕知道如果重來一次,自己的選擇恐怕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我被派去做臥底的第二年,遭遇了一次生死危機。當時是接了外圍任務,去酒吧裏偷放【糖果】的陳曉棠救了我。”


    魏崇陽說得很平淡,實際上當時的情況驚心動魄。


    那一次,魏崇陽被傭兵組織派去與一個地方幫派的副幫主做毒口交易。


    雙方約在了陳曉棠所在的那家酒吧。


    那個副幫主是個有野心的,早就想要另立門戶。


    與魏崇陽的這次交易讓他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徹底的活了。


    隻要能夠吞下這次的貨和錢,利用早些年做的那些準備,副幫主有把握自己以後的發展絕對要比在原幫派時更有盼頭。


    魏崇陽出現在酒吧的時候,便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了。門口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他沒有立即離開,反而選擇了繼續交易。


    隻有這一次交易成功了,他才能贏得信任,真正的走進中心區。


    那名副幫主偽裝得彬彬有禮,讓身邊的小嘍囉都出去,把魏崇陽單獨的留在了包廂。


    魏崇陽將手提箱放在腳邊,沒有客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他動作嫻熟的從冰桶裏夾出冰塊,拿起桌子上的洋酒,就倒了滿滿一大杯。


    魏崇陽一口將杯中酒灌了進去,將酒杯碰的一聲扔到了地上。


    被趕出去的那群小弟以為出了狀況,一窩蜂的湧了進來。


    進來的人數不僅是明麵上的那些人,還有不少暗地裏隱藏起來的人手。


    魏崇陽沒有被他們的人多勢眾嚇到,反而掛在他那標準的紳士笑,對著麵上掛不住的副幫主笑道:


    “看來您挑選的包廂不太隔音啊。”


    副幫主丟了臉,不耐煩的揮揮手,將手下那群人趕了出去。


    那群人這一次不得不站得更遠了。


    有酒吧嘈雜的音樂在,他們這一次是半點兒包廂裏的動靜都聽不到了。


    副幫主點了根煙,透過吹出的煙圈去看魏崇陽,他也不裝君子了,身上的那股子市井氣毫無保留的體現出來:


    “小子有膽色,竟然一個人就敢過來。”


    魏崇陽笑了笑,重新拿了個杯子,加好冰塊,親自斟了半杯酒,輕輕的放在了副幫主的麵前。


    他將眼中的厭惡和算計全都壓了下去,笑著恭維道:


    “比不得您,早在知道買家竟然是大名鼎鼎的索幫主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一次的交易絕對虧不了。”


    “怎麽?瞧不起我?”副幫主有被那聲幫主取悅道了,副這個字已經在他的名頭前掛了太久了。


    但副幫主對魏崇陽話裏有話的說話方式很是反感。


    他目光陰狠的看著魏崇陽,隱隱動了殺心。


    或者說,他原本就是打算殺了魏崇陽,獨吞貨物的。


    把人殺了,悄無聲息的灌了水泥,往海裏一扔,他隻要做出了被魏崇陽襲擊後,錢貨兩失的假象,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從幫派裏引咎退出,再憑借著這些錢和貨另起爐灶。


    到時候不僅能博得個仁義的名頭,更是把實實在在的好處抓在手裏,迴報絕對是極其豐厚的。


    魏崇陽給自己倒著酒,琥珀色的酒水從水晶一樣剔透的酒瓶裏傾斜下來,冰塊在杯中發出一聲撞擊聲:


    “哪兒能呢?我是覺得,這一次出來,哪怕是交易不成,能和您這樣的豪傑見上一麵,也是值得的。”


    沒有人不喜歡聽恭維的話,副幫主臉色轉晴,端起了酒杯,他對魏崇陽倒是多了一些耐心。


    “把貨拿出來看看。”副幫主很給麵子的喝了一口酒。


    洋酒就是價格虛高,口感其實根本喝不出什麽差別。買的也不過就是一份虛榮心。


    魏崇陽將腳邊的箱子拿起,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


    他拍了拍手提箱,沒有鬆手,笑容不變,溫和謙遜的笑道:


    “我這邊的東西都在這兒了,現在想要看看您這邊的誠意。”


    副幫主重重的哼了一生,拿出個差不多的手提箱,直接打開,轉向了魏崇陽: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都在這裏了。”


    魏崇陽隨手抽出一遝,手指快速的在錢的側麵劃過。


    都是真錢。


    他打開自己這邊的箱子,推到了副幫主的麵前:


    “您也驗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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