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被帶迴來的東西多,檢測的機器大家隻能輪流使用,排除掉一些無關緊要的或是與案件無關的,最後剩下了幾樣對案件至關重要的證據。


    “我檢查了拿迴來的那個折疊浴缸,因為是tpe材質的,所以灼燒後很容易就會留下痕跡,那個浴缸的右手邊位置,有一條灼燒後形成的黑線,我已經把提取物放進機器了,很快就可以根據殘留物質判斷是什麽東西燃燒後形成的痕跡,也盡力提取了dna樣本,但是能不能真的檢測出來,隻能聽天由命了。”幾人都在等待檢測結果,曲小水看大家都很期待,就先透個底。


    “我檢測的是一條毛巾,因為毛巾沒有血液反應,所以我這邊也隻是提取了上麵的纖維和dna。”


    “我檢測的是……”


    大家相互印證著,但是一切都要等時間來證明。就在他們的等待過程中,案件的最後兩名嫌疑人到了。


    芮鑫已經被排除了嫌疑,離開了,所以單獨的可以問話的房間還有一個,但是來了兩個人,蔣毅的辦公室被臨時征用了。


    劉餘歡的女兒夏語被帶到了這邊,因為蔣毅的辦公室離鑒證科很近,幾個等在鑒證科門口的無聊人士都看到了這個被帶進蔣毅辦公室的小姑娘。紛紛又來了興致,幹等也是等,不如過去看看?


    大家都是老油條,一個眼神就心領神會。


    對待年紀不大的漂亮女孩兒,問話的不是在樓下亂吼大嗓門的那個警員,換成了一名女警。她態度很柔和,讓人如沐春風,不自覺的放下防備,傾訴心裏話。


    “小姑娘,你別太緊張,我們也是希望能多了解了解情況。”說著女警遞了一杯熱水給夏語。


    夏語接過:“謝謝!”


    “之前我們這邊也請你幫忙了解了一些情況,聽同事說,你從初中開始就半工半讀了,真是個厲害的小姑娘。”女警察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我家也有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兒,她啊,可不如你。”


    夏語羞澀的笑了笑,她平時也是個開朗的性子,就是到警察局後,有些緊張:“我也沒您說的那麽好。”


    “小姑娘長得漂亮,還能幹,就是沒繼續讀書有些可惜。”女警感慨的說:“能和我說說為什麽不繼續讀大學了嗎?你的同學和老師都說你的成績考上本科是沒什麽問題的。”


    夏語沉默了很長時間,她也是壓抑了很久,很多心裏話都不能和人說。眼前的警察非常溫柔,讓她有了傾訴的欲望。


    “我從家裏搬出來也快三年了,我不喜歡我的家。”提起自己的原生家庭,夏語低下了頭,門口的人和女警都看不清她的神色,隻能聽女孩兒將她的故事娓娓道來。


    “大概是初中二年級的時候,那一天,是媽媽的生日,我們班的體育課取消了,難得的提前放學了,我特別高興的買了小蛋糕,還拒絕了同學一起出去玩的邀請,想迴家好好布置,給媽媽過個難忘的生日。”夏語諷刺的挑起嘴角,好像在嘲諷當時的自己,“家門鎖著,但我帶了鑰匙,我記得當時自己特別開心的在布置客廳,我以為家裏是沒別人的,還不到媽媽下班的時間,哥哥也沒放學,”她記得自己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踩著凳子把彩帶掛在牆上,滿心期待。


    “我原本還在布置,但是聽到家裏有奇怪的聲音,我當時很害怕,以為家裏進了小偷,”她還記得當時驚慌的自己,不敢再站在客廳,也不敢去聲源處查看,“我不敢過去看,也怕小偷發現我,就藏到了沙發後麵。”她顯得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繼續述說著,“我在那裏躲了很久,等的腳都麻了,但是我不敢動,然後我就發現了媽媽的秘密。”


    “本來不應該在家的媽媽和姨父一起從媽媽的房間出來了,他們特別親密,關係一目了然。我當時很震驚,也很難過,但是我沒衝出去和他們對峙,我知道他們一定能看出客廳的不同。”


    “媽媽和姨父看到被我裝扮了一半兒的客廳,知道家裏迴來過人,姨父好臉麵,匆匆的就走了,等家裏隻剩下媽媽的時候,我站了起來。”


    “我不記得當時都問了什麽,但是我記得媽媽說,爸爸去世的時間太長了,她很寂寞。家裏收入不多,她和姨父在一起,也是為了我和哥哥。姨父很有錢,給媽媽開了店鋪,給我和哥哥買名牌鞋,給了我們好的生活。”


    “我當時就特別的恨。我姨那時候和蘇生也還沒有孩子,但是她人特別溫柔特別好,她對我就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寵著愛著,她對媽媽也特別的好。我一直都知道,媽媽是被姨養大的。可是她卻做出這麽對不起她的事。”


    夏語的臉上都是對劉喜樂的歉疚,以及對母親背德行徑的羞恥。她低著頭:“我可以不要優渥的生活,我可以不要新衣服,我可以自己賺錢養自己,我想讓媽媽不要再和姨父在一起了。”眼淚掉在了手上。


    “但是媽媽說沒有姨父,我就不能讀書了。”夏語忍著眼淚繼續說著:“她是大人,我勸不動她,我也不敢告訴姨我媽和姨父的糟心事,我隻能做自己能做的事。我開始打工,做些力所能及的零活兒,一開始,我年紀小沒人願意用我,我就去理發店當學徒,沒工資但是管飯。陸陸續續做了很多各種各樣的活計,有了收入,能自己交學費了,我就不要家裏給我錢了。蘇生給的東西我嫌髒,都不要,媽媽給的錢也髒,我也不要。等上了高中,我就搬離了家裏,住校了,但是還是走讀打工。”


    “我的精力有限,成績不像原來那麽好,而且一直邊打工邊上學,有點兒堅持不住了,所以我就沒繼續上大學。我現在雖然是超市的收銀員,但是我自己開了一家網上店鋪,經營各類生活用品,生意很不錯,生活也越來越好。我就是覺得瞞著我姨,挺對不起她的,所以基本不和我姨以及家裏聯係了。”


    女警很心疼這個小姑娘,那麽小就開始為生計奔波,得受了多少苦啊。關鍵是這孩子三觀正,讓人心生憐惜。但是職責所在,該問的還是要問的:“案發的時間段,你在哪兒,做了什麽?”


    “那天下班早,我就直接迴我租的房子了,一直在忙網上店鋪的事。因為我需要囤貨,東西太多,所以是自己住,沒有人能為我證明。”


    曲小水剛剛就覺得這個女孩兒眼熟,她捏了捏蔣越的手,蔣越把頭湊過來,曲小水在他耳邊小聲說:“這個夏語是咱們住的招待所樓下超市的收銀員。”


    蔣越點頭表示了解。


    女警又繼續問了幾個問題,但是沒什麽新的進展。最後女警還是直接問了夏語:“你恨不恨蘇生,他讓你有家不能迴,有親人不能依靠。”


    “恨是肯定的,我姨那麽好,我能熬過最難的那個時間,都是她在幫我,包括我開的網店,也都是她幫我介紹貨源和客源,還總在我這買東西。他配不上我姨。除了有幾個臭錢,他這個人一錢不值。但是就算是恨,我也沒想過要殺了他。我還記得我小時候,我爸還在的時候,蘇生來我家喝酒,總喜歡抱著我舉高高,他人雖然不好,但是曾經對我還是很好的。”夏語太早步入社會,見識過了太多的艱辛,所以別人給予的一點點好,對她來說都彌足珍貴。


    問話不再繼續,女警給夏語拿了盒泡麵:“你先吃點東西,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迴去呢。先休息一會兒。”


    夏語禮貌的道謝。


    人的一生,都會有看不清楚前路,不斷探索的迷茫時期,熬過去了,前方就是坦途。願那些迷途的羔羊可以撥雲見日,坦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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