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言怔愣了一下,道:“要從哪裏開始找起呢?”


    傅雲澤說:“皇宮。”


    一切事端都是自皇宮始。


    顧瑾言想了想,再道:“如果能入宮的話,我想同行。”


    之前德妃下過令,顧瑾言非詔不得入宮,因此她一直沒能找到機會進宮看一看九皇子。


    近來天氣多變,她唯恐傅鴻楚會出事。


    傅雲澤思慮一番,點頭道:“行。”


    傅雲澤這廂將巫蠱一事稟告給昭文帝,前朝後宮向來都是談蠱色變,昭文帝得知此事後大怒,令傅雲澤等一幹人隨駕,親自排查後宮六院。


    顧瑾言得機進宮,直往去了傅鴻楚的宮所。


    宮外換了她不認識的太監和宮女,她要進時還被攔了下來,墨雨跨前一步,揚聲道:“大膽!”


    守門的太監說:“奴才們奉命保護九皇子,不能放閑雜人等進宮。”


    顧瑾言解下龍鷹閣的腰牌,對他說:“本官今日奉皇上命徹查六宮,妨礙龍鷹閣的公務就是死罪,按例可以先斬後奏。”


    太監見顧瑾言後果真跟著龍鷹閣的人,互相小心翼翼地對視一眼,終是低下了頭,將顧瑾言迎進了宮。


    寢宮中,傅鴻楚蔫兒了一般地伏趴在床上,眼前擺著一本《賢論》,已被壓得皺皺巴巴。


    外頭宮人傳是顧瑾言到了,他先是愣了一下,忙從床上爬坐起身,果真見是顧瑾言輕步邁了進來。


    “瑾言——”


    傅鴻楚跌跌撞撞地爬下床,連鞋都不顧得穿,緊緊抱住她,喊了兩聲便嚎啕大哭起來。


    顧瑾言先是一怔,用手拍了他的背順氣,又低聲勸了好久,才將他勸住。


    傅鴻楚一抽一噎地哭泣著,滿是委屈地說:“瑾言,父、皇,不、不要我了!”


    顧瑾言聽他斷斷續續地說,自從德妃被打入冷宮後,皇上為此傷心多日,傅鴻楚前去請安也多是碰冷釘子。


    前幾天,皇上考問他功課,傅鴻楚正為母妃的事傷心,一時悲傷又緊張,哆哆嗦嗦地隻會流淚,根本答不上來問題,惹怒了皇上。


    皇上就下令禁足傅鴻楚,讓他在宮中熟背經書,背不下來便不能出宮,也再不用去請安。


    而且皇上將他身邊的宮人都撤換下去,說是不想讓德妃的人再待在傅鴻楚身邊服侍,以免將他帶壞。


    傅鴻楚說:“我想出宮,可那些宮人都好兇,我一氣之下就打了他們一頓。誰知這些奴才竟告到了母後那裏,母後知道了很生氣,說以後要好好管教我,便用戒尺打我手心。”


    傅鴻楚張開右手給顧瑾言看,眼眶紅紅的。


    顧瑾言一看他的手掌紅紫一片,險些爛了肉,可見是下了多狠的力氣。


    傅鴻楚抹了一把眼淚,說:“瑾言,你相信我,母妃一定是冤枉的,她絕對不會那麽做。”


    “現在世子還在調查這件事,你之前不是很信任他嗎?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墨雨在旁已紅了半晌的眼睛,這會子趕忙擦了擦眼角的淚,將手中提著的小木盒打開,端出幾盤精致的點心,說道:“這是主子特意吩咐奴婢做的,帶給殿下嚐嚐。”


    這幾日傅鴻楚都沒有好好吃飯,眼下烏青很重,麵容也不似以前英氣勃勃。


    他一聽是顧瑾言帶來的,一下就起了胃口,便同與顧瑾言坐在榻上吃起來。


    顧瑾言在旁給他遞茶水,輕聲說:“殿下,你在宮中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娘娘要是知道你過得不好,定要傷心的。”


    “嗯,我會的。”傅鴻楚保證道。


    顧瑾言笑了笑:“之後我會去求馨嬪娘娘時常來看你,若那些宮人再敢對你無禮,你便要學會哭,哭得越大聲越好,將委屈都告訴馨嬪。”


    “馨嬪娘娘會幫我麽?”


    “馨嬪心善,是不會忍心看到你受委屈的。”


    從對連翹的處置上,可以看得出馨嬪心腸不壞,且她得寵多年,一直苦於膝下無子。


    如若此番德妃當真東山難再起,馨嬪會成為九皇子在宮中最好的依靠,而九皇子也能成為馨嬪的依靠。


    馨嬪若聰明些,自知照看九皇子對她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


    顧瑾言再教他:“別人會告狀,你也要會。你是皇上的兒子,你的委屈才是皇上真正看重的事,知道嗎?”


    傅鴻楚使勁兒點了點頭。


    顧瑾言繼續陪他說了很多話,等迴過神時已然是黃昏時分。


    而傅雲澤正跟著皇上巡察六宮,顧瑾言也不方便在此逗留太久。


    她跟傅鴻楚說:“等有機會,我就再來看你。你若真為德妃娘娘著想,就要知上進,萬不能在此貪於玩樂。”


    “好。”


    言罷後,顧瑾言和墨雨就離開了。


    墨雨扶著她走在宮中長長的甬街上,正說著拜會馨嬪的事。


    誰料沒走出去多久,負責保護的顧瑾言的鬼卯忽然大喝一聲:“誰!”


    顧瑾言教這一聲喝嚇了一跳,往前方看去,就見一翩黑影立在不遠處。


    這人就如憑空出現一般,外麵披著黑色的披風,頭戴大風帽,將半張臉都遮住了,隻從胸前散落的長發可以看出是個女人。


    女人抬起了頭,露出半張白皙的臉,但能從臉龐上看出些歲月的痕跡。


    這婦人輕冷一笑,從披風下伸出雙手,每一根手指上都戴著鐵環。


    手指在空中輕盈一張一合,顧瑾言眼前銀光微動,刺得她不禁眯起眼來。


    鬼卯猛然警覺,上前握住顧瑾言的肩膀,將她推向身後。


    這下顧瑾言才清楚的看見,那些銀線已經牢牢地鎖住了鬼卯的手腕!


    ***


    日光像是摻了墨一樣黯淡,蠱師長立在雕龍畫鳳的玉台上,手持長笛,唇下催起古妙的樂音。


    傅雲澤將一隻貓小心地放在地下,喂了一些吃的,使勁揉了下它的腦袋。


    小貓尚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甚麽,吃完後還舔了舔舌頭,意猶未盡地睜著一雙大眼睛看向傅雲澤。


    笛聲愈傳愈遠,蠱盒中的天青母微微振動著翅膀,鱗粉簌簌落下。


    馥鬱的馨香浸進了空氣中,漸漸地向外開始飄散。


    香氣就像夜裏盛開了如燃的花海,藏也藏不住。


    昭文帝坐在龍輦上,冷著一雙眼。


    沒有過多久,四周可見的宮牆金頂上不斷躍現出野貓的身影,匍匐在上,不斷發出喵嗚的叫聲。


    小貓眼瞳微豎,迷魂片刻,開始邁起快步尋找著氣味源頭。


    在宮中其餘莫名出現的野貓也跟著那隻貓的行蹤,往同一個地方而去。


    傅雲澤帶著一幹人追上,昭文帝的龍輦緊隨其後。


    不一會兒,乾禧宮宮牆上站滿了野貓,皆虎視眈眈地盯著庭院正中站著的一名小宮女。


    小宮女很怕這些野貓,端著盒子的手瑟瑟發抖,眼睛通紅,淚珠子不斷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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