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冤鼓並不是誰想敲就能敲的,因律法有令,平民敲鳴冤鼓,需滾頂板再撻四十。


    也就是說,想要通過鳴冤鼓告狀,必須要先躺在一個全是鐵釘的刑具上,壓一重物,再受四十下鞭打,才能將訟狀親自遞到官府大員麵前。


    屆時,告狀之刃早已遍體鱗傷,甚者撐不過去,奄奄一息之下還可能喪命。所以,若不是天大的冤情,定然是不會敲那鳴冤鼓的。


    於是,這鳴冤鼓一響,連帶著前幾日那付元宏的案子也有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敲了鳴冤鼓的老嫗年紀頗大,腰身佝僂,走路都有些走不利索。


    她穿著土灰的粗布衣服,領著兩個孩子,大的不過七八歲,小的才四五歲,身上也穿著髒兮兮的破衣爛衫。


    老嫗哀嚎著說自己兒子被人害死了,癱坐在大理寺門口哭喊不已。


    衙役如實迴報,顧及老嫗年紀太大,兩個幼兒也說不出什麽,鳳棲梧大手一揮,直接讓那老嫗進了大堂,把案子呈上來。


    老嫗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不停的說兒子被人害死了,卻不說怎麽死的,死在何處。


    鳳棲梧一拍驚堂木道:“你既說你兒子被人害死,那屍體在何處?又有何證據是被人害死的?”


    老嫗顫顫巍巍的抬起頭道:“大人,我兒子的屍首正埋在京郊的亂墳崗。我兒子前些日子說要掙大錢,要我領著我兩個孫孫去走親戚,等他辦完大事迴來就接我迴去做老封君。我就帶著兩個孫孫去了鄉下妹子家,可我們在那兒住了半個月,也不見大海來接我,我就迴了京城,到家沒找著兒子,朝鄰居打聽,居然有人在亂墳崗看到我兒的屍首。大人,我那苦命的兒子,早先斷了一條腿,媳婦還跟人跑了,如今卻被賊人害了性命!青天大老爺,求求您,求求您為民婦做主,不然我這孤寡老人領著兩個孩子,可是活不了了!”


    老嫗說完,不住的朝地上磕頭,旁邊兩個孩子也不停的磕頭。


    鳳棲梧抬頭,叫老人家別磕頭,又道:“你說的如若屬實,那本官定會派人去查證,你且迴去安心等待,如若不屬實,釘板你是一定要滾的!”說完便要退堂。


    老嫗顫顫巍巍地起身,領著兩個孫子從大理寺匆匆離開。


    事後,鳳棲梧派了幾個衙役去查看。


    按理說像這種案子不歸大理寺管,隻是這老嫗在大理寺前敲鳴冤鼓,大理寺收了,便隻能大理寺去查。


    這陣子盛京確實不太平,一件接一件的案子,忙的人都站不住腳。


    鳳棲梧安排好後,便往後院走,正巧遇上秦子軒。


    “鳳大人,您這急匆匆的要去哪啊?”秦子軒道。


    鳳棲梧便把方才老嫗擊鼓鳴冤一案說了出來,秦子軒皺眉道:“坡腳的車夫?”


    “怎的?”鳳棲梧皺眉。


    “不會是在城南拉活的吧?”秦子軒好像想到什麽,又不敢肯定。


    鳳棲梧拍了他一掌,肅道:“到底如何!”


    “付元宏的案子裏,有人說當日在瀚水樓附近見過一個坡腳的車夫…”秦子軒道。


    “快叫人把那老嫗叫迴來!”鳳棲梧連忙轉身叫人,“如果猜的不錯,那車夫定與付家小子一案有關,這老嫗和孩子迴去沒準會遭了毒手!”


    ***


    當夜,老嫗和倆孩子到了大理寺,三人哭作一團。


    就在剛剛,三人差點命喪黃泉,跟她那倒黴的兒子一家團聚了。


    原來,祖孫三人從大理寺出來,就被兩個男子跟蹤了。可三人並不知道,而是繼續朝家裏走。


    老嫗家住在五穀胡同,離著大理寺並不近,步行要走上一個多時辰,期間還要穿過幾條偏僻的小路。


    祖孫三人走在半路途中,那兩個蒙麵人突然衝出來,手裏拿著兇器想要至三人於死地。


    老嫗急中生智,讓倆孩子快跑,自己高聲唿救。


    蒙麵男子一見孩子跑了,想追,又怕老嫗再跑了,一時猶豫不決。一個男子拿著砍刀,照著老嫗身上招唿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幾個衙役大吼一聲,直接衝了上來撲向那兩個蒙麵人。


    盡管兩人反抗的異常兇悍,但最後都被羈押住了。


    如今這兩個人已經被帶到大理寺聽候發落。


    秦子軒聽完來人迴稟,氣的拍了桌子:“真是膽大妄為!膽大妄為!光天化日,在天子腳下竟敢做出如此傷天害理之事!”隨即就帶人去審問。


    兩個蒙麵的漢子雖有股子蠻力,實則沒做過什麽大兇大惡的事,不過是一時財迷心竅,受人雇傭,才做下此事。


    然而,兩人言語間竟還招出了殺害坡腳車夫的事,而雇傭者不是別人,正是付府上的大管家付德榮。


    付大管家竟是為何要花錢雇人殺了三個不相關的老弱婦孺?!


    鳳棲梧見狀,連夜下了手諭,大理寺的衙役直接闖到付家拿人。


    付強還沉浸在將獲麟兒的消息中,沒緩過勁來,冷不丁的聽到大理寺要抓自己的管家,嚇了一跳。


    雖然他是二品官職,但大理寺是直接隸屬皇上,隻要大理寺拿人,不管你是幾品,一律先拿下再說。


    付管家被押到大理寺時已明白事情敗露,死死咬住自己隻雇兇殺了馬夫,對付元宏的事卻是隻字未提。


    付強坐車匆匆趕到大理寺,聽聞自己的管家雇兇殺人,殺的還是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車夫以及車夫的家人,很是詫異。


    入了大理寺,付強直接去尋鳳棲梧。


    付大人與鳳棲梧的父親乃是多年老友,鳳棲梧見到他,還得尊稱其為世叔。


    於是,付強進屋後便道:“鳳大人近來可好啊。”


    鳳棲梧當時正在作畫,畫著的正是一副蒼鷹獵獸圖,氣勢恢宏,就連付強也覺得好看。


    畫完最後一筆,鳳棲梧從案子上拿起自己的私印,在一角落上落款。


    然後抬頭看著付強道:“聽說前些日子世叔去了瀘州,月餘才迴來?”


    付強有點迷糊,不知鳳棲梧此話何意,卻也迴道:“今上派我去瀘州商討鹽商之事,我是三月份走的,這個月初迴來的。”


    鳳棲梧道:“聽說令夫人已懷有身孕三個月了?”


    付強臉色稍糜:“確實,大概是我與元宏緣分未盡,他又投胎到我身邊吧!”


    鳳棲梧笑道:“那就姑且再等上七個月,看看您夫人生的這一胎,是否是您的孩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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