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前行,顧瑾言忖度片刻,幽幽地說道:“世子,先前秦大人進門時說,崔令史是從軍中轉為兵部文職的?”


    傅雲澤點頭道:“不錯啊,怎樣?”


    顧瑾言道:“鳳大人在內相問時,我在外頭聽著,崔令史說跟趙主事有幾十年的交情,既然他先前在軍中從事,那趙主事呢?”


    傅雲澤本不知她為何竟要問起這個,正欲打聽是何緣故,又聽顧瑾言道:“預備營血案、誤入軍機處以及趙主事被刺,前兩件是彼此相連,那麽最後一件呢?是否跟先前之事毫無牽連?還是說…”


    傅雲澤道:“你是說,趙主事被刺,也跟我們的案子相關?”


    顧瑾言細想一番,道:“先前崔令史曾說,他著實想不到趙主事曾得罪過什麽人,竟招致殺身之禍,那倘若真的是一件兒,他們都想不到的無妄之災呢?”


    傅雲澤道:“想不到的無妄之災?你指的是什麽?我被你說的都有些糊塗了。”


    顧瑾言壓下心頭疑惑,轉而問傅雲澤:“世子先前要跟我說的話是什麽?你說預備營血案另有隱情?”


    被鳳棲梧的案子一擾,傅雲澤幾乎忘了此事,忙又定了定神,才說道:“我也不知說的對不對,你且聽著,權當參詳。”


    原來傅雲澤先前看案宗的時候,對什麽別的經過並不算十分留心,唯獨對何栩跟鄧雄飛兩人的打鬥經過十分在意。


    傅雲澤本身就是個高手,又且是興趣所在,雖做不到如顧瑾言半過目不忘,可是此刻說起兩人交手的經過,彼此所用的招數,卻也是頭頭是道,如數家珍。


    顧瑾言因不懂武功,聽他報出什麽“蒼鷹縛兔”“大鵬展翅”,真真是似懂非懂,雲山霧罩。


    傅雲澤見她瞪大雙眼,無比認真地聽著,模樣甚是可愛,眼中卻有些茫然之意,便笑道:“你可是聽不明白麽?如果有個人跟我比劃比劃,想必會更清楚些。”


    顧瑾言道:“我隻聽懂了,他們兩人打鬥的十分激烈。”


    傅雲澤搖頭道:“不對,便是這點兒有些可疑。雖然那些人也跟你說的一般,都說是什麽‘性命相搏’‘不相上下’之類的話,可是我從頭到尾看下來,卻覺著這兩人的招式有很多花俏不實的地方。”


    顧瑾言道:“花俏不實?他們兩人都竭盡全力想要分出勝負,怎麽會用那些不實用的招式?何況人人都說當時兩人招招兇險,奪命不暇,所以最後才逼得何栩退無可退,才倉促出事的。”


    傅雲澤皺著眉,摩挲著下巴:“不是!我覺著不是這樣…唉,倘若當時本世子在場就好了,一眼分出真假!”


    顧瑾言想了想,疑惑道:“怎麽又說到‘真假’了?”


    傅雲澤乃是脫口而出的,也未曾細想,被她追問,便一怔笑道:“我不過是一時之感罷了…”


    顧瑾言擰眉,不時打量傅雲澤,正打算再問他幾句,外間忽地馬蹄聲響。


    傅雲澤開了車窗,卻見是一員司兵府的士兵飛馬而來,攔住道:“世子在此就好了,且快迴衙門,宮內來人了,立等迴話。”


    傅雲澤問道:“來做什麽的?”


    那士兵忙道:“迴大人,據說是為了誤入軍機處那件事,皇帝陛下遣了內侍來問究竟。”


    傅雲澤叫他先迴報信,自關上車窗,不再言語。


    顧瑾言未料想此事竟震動了身上,難免不安:“聖上必然是來催問的,世子該如何迴答?”


    傅雲澤怎會不知她的心意,探臂在她手上一握,沉聲道:“不必憂心,有我在呢。”


    他仍是用的左手,力道並不重,手心卻微微地暖,顧瑾言垂眸看去,心頭飛絮般遊走的驚惶也隨之塵埃落定。


    頃刻迴到司兵府,傅雲澤叫人領了顧瑾言自往偏廳,他卻親去見宮內來者。


    來者卻是劉德海,見了他笑著行禮道:“世子可算是迴來了,奴婢正怕聖上等不及,想先迴宮迴複呢。”


    傅雲澤笑道:“勞海公公久侯,不過我可不是出去耍了的,正是為了查案而去。”


    劉德海笑道:“先前也聽說了,世子果然是盡忠職守,且又謹慎仔細,聖上知道了,必然歡喜。這一次遣奴婢出來,就是因不放心前兒兵部那件事,”


    傅雲澤請他坐了,道:“這件事我來料理,自然不會出差錯兒,勞煩迴去稟奏聖上,說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劉德海略略遲疑,道:“世子爺,莫非這件事還有什麽內情?”


    傅雲澤大手一擺,道:“要不然,如何我一大早兒便奔前忙後的呢。”


    劉德海見左右無人,便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兒,小聲道:“世子爺,你休怪奴婢多嘴,先前有人跟陛下進言,說是世子包庇陸家公子,有意拖延斷案…故而聖上才特派奴婢出來打探究竟。”


    傅雲澤微一思忖,笑道:“這般嘴長的,到底是太子的人,還是五皇子的人?”


    劉德海笑道:“瞞不過世子殿下,是太子殿下的人。”


    傅雲澤道:“嗬,公公放心,此事本世子已查出眉目,勞煩您迴去跟皇爺爺說明,這事我定然會給他老人家一個滿意的答複。”


    劉德海長舒一口氣,道:“世子爺客氣,有您這句話,奴婢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奴婢便不再耽擱,盡快迴宮複命了。”


    傅雲澤很知聖上的意思,傅君儒關心的並不是案子的結果,而是想看傅雲澤如何料理此事,想看他如何做,才能服眾而不叫有心人抓到把柄罷了。


    劉德海去後,傅雲澤便命人將何栩帶上來。


    何栩雖已露出破綻,卻仍狡辯道:“名字或者有叫錯,卑職的記性也實在不好,可是這些卻跟卑職誤殺胡校尉並無幹係。且是胡校尉主動約戰小人,落得那樣下場,也是無妄之災,沒有人事先想得到,卑職著實冤枉。求世子明察。”


    又是一個“無妄之災”!


    傅雲澤叫軍士上來,先打了十五軍棍,這軍中的棍棒何其厲害,何栩臀上頓時便皮開肉綻。


    可就算吃了皮肉之苦,何栩仍是拒而不認,更絕口不提湖州之事。


    被逼問的緊了,何栩便道:“當年在湖州,卑職年紀尚輕,又加上過了這許多年,是以曾認得些什麽人都幾乎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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