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言一直站在旁邊聽著,見杜主薄被他說得無從招架,怕是再聽上幾句人又得迴家休養,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傅雲澤這才緩了情緒,不再逼問杜主薄,又說了幾句,便主動告辭。


    兩人出了太仆寺,顧瑾言忍不住笑道:“世子,隻怕你再多問幾句,那杜主簿要被你氣得繼續迴家休養去了。”


    傅雲澤這會兒再看顧瑾言,心境自是大大不同。


    或許,之前對她就是新奇,就是歡喜。如今卻又多了感恩和一份莫名的疼惜,還有…深深的自責…


    “世子?”顧瑾言見他眼中竟透露出一絲難得的憂鬱,不免疑惑,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傅雲澤瞧著眼前那白皙若芷的手,忽而放鬆道:“我說的也不過是些大實話,他氣什麽?反正,我覺著,此案一定是跟男女奸情有關。不然,那何栩為何要特意上門請罪?這不是提前來拜見老丈人、留個好印象麽?”


    顧瑾言想了想,竟是無言以對,暗中尋思一番,說道:“既然於這私情上,暫時查不出頭緒,我倒覺得可以調胡校尉的檔冊出來瞧瞧,也許跟公務上有關也未可知。”


    傅雲澤道:“可是要去吏部麽?我陪你去就是,近的很。”


    顧瑾言突然覺得這廝異常好說話,卻也不疑有他,兩人又轉頭去到吏部,把胡校尉的檔冊調了出來。


    那陪同的書吏見有雲王世子跟著,伺候的格外小心。


    傅雲澤見顧瑾言翻看胡校尉的案冊,也多了個心眼,吩咐書吏:“你去把何栩的案冊也拿出來,讓本世子看看。”


    這邊兒顧瑾言將胡校尉的檔冊翻了幾翻,雙眉緊鎖。


    此刻兩人立在書庫的書架之中,高高地書架擋著光線,格外晦明暗淡,顧瑾言為看清楚些,便往甬道盡頭的窗戶邊兒走過去,借著些光亮去看。


    傅雲澤就徐步踱到跟前兒,她在看書,他卻隻看著她的臉。


    卻見那臉微垂著,隨著書頁翻動,光線明滅,那麵上的光景、神情也各自有些細微不同,她的嘴角一抿,長睫眨動…


    傅雲澤看的細細致致,從無遺漏,點滴都落在眼中心底。


    顧瑾言將胡校尉的檔冊來迴翻了幾次,眉間微蹙,忽地轉頭對傅雲澤道:“世子,你可記得麽?在司兵府裏,那何栩是如何稱唿胡校尉的?”


    傅雲澤心不在焉,怔了片刻才道:“不過是胡校尉罷了,還有什麽稱唿?”


    顧瑾言道:“不是,他當時有一次…不是以胡校尉稱唿之。”


    傅雲澤失笑道:“什麽時候?我如何不記得了?”


    顧瑾言堅持道:“我記得。”


    傅雲澤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知道了。隻不過,你為何無端提起此事來?”


    顧瑾言道:“因為,當時何栩提起的那個名字,跟這上麵的名字不同。”她倒轉卷冊,指著一處給傅雲澤看。


    傅雲澤定睛看去,卻見胡校尉的卷冊之上,赫然寫著三個字:胡雄飛。


    傅雲澤念了兩聲,道:“有些耳熟。”


    顧瑾言將卷冊合起來,道:“是有些耳熟,因為當時何栩喚的是’胡雄’,而不是’胡雄飛’。”


    傅雲澤不解:“這卻是為何?莫非這一字之差,又有什麽關竅不成?”


    當下,書吏正好取了何栩的檔冊前來。


    傅雲澤接過,轉而遞給顧瑾言。


    顧瑾言打開,將那案測從頭到尾細看一遍,不到一盞茶的時間,複抬頭看向傅雲澤。


    傅雲澤對上她的眼神,靈機一動:“可有什麽發現?”


    顧瑾言將何栩的檔冊打開,放在窗台上,又把胡校尉的檔冊打開,並排放下。


    傅雲澤並無耐性細看,隻打眼亂掃一通,不過掃來掃去,卻也有所發現,便詫異道:“此二人年少時,竟是同在湖州大營裏當差的!”


    原來,在這吏部的存檔之中,詳細記載了每個人的曾經履曆、功績種種。


    而在胡校尉跟何栩的履曆之中,卻都有著“湖州大營”四個紅字。


    再往下細看,兩人還都是任職的勤務兵。


    傅雲澤發現此點,一時斂住內心的風花雪月,凝神道:“好個混賬東西,他不是說跟鄧雄…飛不認得,也沒有交情的麽?!同在一個營中當兵,又如何能不認得?”


    顧瑾言對軍中之事了解不多,好奇道:“莫不是營屬太大,故而不曾照麵?”


    傅雲澤對軍中事務最是熟悉,嗤之以鼻道:“一個軍中的弟兄都是同氣連枝的,情義非比尋常,別說他們兩個都是做勤雜的,就算是軍官跟士兵之間,在一個大營裏駐紮了兩三年之久,也自會彼此熟絡,我敢打包票,他們兩人必然熟識。”


    “既然熟識,如何兩人竟都不曾讓眾人知道?”顧瑾言突然笑道,“我們先前想不通為何胡校尉會向何栩賀喜,如果是曾熟識的,自然說的通了。”


    傅雲澤又道:“可兩人既然是舊相識,鄧雄飛為何會挑釁何栩,兩人還要不死不休?”


    顧瑾言搖了搖頭,她雖也解開了其中關竅,卻還沒碰觸到最為關鍵的一點。


    動機——鄧雄飛和何栩的動機,分別是什麽?


    傅雲澤見她又陷入沉思,突發奇想道:“莫不是兩個人都喜歡那杜主簿家的小姐,所以爭了起來?又或者是胡校尉發現何栩跟那小姐有奸情,畢竟他先前不在京中足有半年多,興許就被好兄弟鑽了籬笆,胡校尉不知如何發現戴了綠帽,自覺奇恥大辱,一怒之下,跟奸夫立地決鬥…”


    傅雲澤隻顧滔滔說著,顧瑾言的身子卻突然一軟。


    隻見她不知怎麽就往前載去,因想穩住身子,便用腳使力,怎料腳腕處又傳來一陣鑽心地疼,慌亂間伸手去扶旁邊的書架,這一揮之下,卻誤把些書冊拂落下來,嘩啦啦的揚起些灰塵。


    顧瑾言驚唿一聲,幾乎跌倒之際,身後的傅雲澤趕上,及時將她抱於懷中。


    “謝謝,世子。”顧瑾言道謝,抬眸之間,卻與傅雲澤四目相對。


    心道:不對,非常不對。世子今日的神色,太過奇怪。


    傅雲澤眼中的疼惜太甚,他甚至有些怨恨自己前世的不折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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