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在黑夜裏穿梭,繞過山峰,跨過江流,於深穀裏消失,又於穀口處出現,像一條瀟灑恣意的山龍,在南方丘陵與高山之間遊走自如,速快如飛。


    東方天空逐漸泛起魚肚白,黎明下的大地浸著秋天的絲絲寒意。淩晨六點剛過十分鍾,列車便在r城停靠到站,肖珂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同江瀚一起出了站。


    經過幾趟轉車,他們終於來到r城中心醫院。可現在就進去找人未免太過唐突,而且此時時間尚早,貿然去找人隻怕事倍功半,於是先去了酒店。


    兩人早就在附近定好了酒店,他們在各自的房間裏洗漱一番,然後又一同出酒店找了間早餐店,填飽肚子。


    最後,一切準備就緒,才拎著水果籃去找郭媽媽的病房。


    郭綸萱和他爸爸的電話依然打不通,但他們早已經做好麵對一切的準備,而且已打定好注意要在這邊多待幾天,所以,此番前行,兩人都頗為沉穩鎮定。


    經過多番周折,他們終於在住院大樓五樓找到了郭媽媽的病房。


    敲了敲門,沒有人應答,於是他們輕悄悄地推開了病房門。


    推門入眼是一張不高不低的病床,白色的病床上躺著一個閉著眼睛、麵容蒼白卻仍顯優雅氣質的女人。


    看著那張有些像郭綸萱的臉,江瀚明白這便是郭綸萱的母親無疑了,雖然她臉上的皮膚已經有些鬆弛,可從那張素淨的臉龐上卻依稀可以想象這個女人年輕的時候該有多美。


    “綸萱!”肖珂驚唿道。


    她手上的水果籃掉在了地上,江瀚迷茫地看向她,循著她的視線望去,隻一眼,他手中提的東西也差點掉在了地上。


    “怎麽迴事?”江瀚同肖珂一起跑向旁邊的病床。


    兩人剛至病床前,那張床上虛弱的可人兒便醒了。


    “你……你們怎麽來了?”郭綸萱那張沒有血色的一張一合,說話的聲音非常小,她剛問完,就準備從床上坐起來。


    “喂,你不要起來。”肖珂有些心疼道,江瀚知道郭綸萱的性情,已經幫忙扶著她坐起來,他半抱半支撐著她,所以她根本沒費什麽力。


    盡管肖珂和江瀚來之前已經預想過各種情景,可他們依然沒想到事情的發展竟是會這樣!


    怎麽好端端的,連郭綸萱也生病了?看她現在這副虛弱的樣子,兩人都不好追著問,隻得靜靜地陪著她。


    視線一掃,肖珂突然發現旁邊病床的郭媽媽也醒了。她趕忙親切地喚了句:“阿姨,你醒了!”然後,貼心地走到郭媽媽床邊,細心詢問她現在感覺怎麽樣,要不要坐起來還是喝水之類的。


    郭媽媽淺淺地笑了下,沒有迴答她的話,而是自顧自地想自己坐起來,見狀,肖珂忙上前扶著她,並手快地將枕頭豎放在她背後。


    “謝謝你了。”郭媽媽依然淺笑,肖珂乖巧而又溫和地搖了搖頭。


    郭綸萱看著眼前的她和他,多日來的委屈不禁全都湧上心頭,眼眶慢慢地濕潤起來,喉嚨裏毛毛的,堵堵的,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郭綸萱覺得再這樣下去,恐怕等下就真的控製不住要掉起眼淚來,於是趕緊轉移注意力,轉過頭望向病房的窗外,輕輕地說了句:


    “該有八點多了吧!”


    江瀚掏出手機看了一眼,轉頭看著她柔聲道:“剛剛好八點整。”


    突然他想起什麽,立馬轉過身去拿東西。是他剛剛帶進病房來的早餐,兩份青菜瘦肉粥。


    “我們已經吃過早餐了,剛好打包了兩份,你和阿姨趕緊趁熱吃吧!”江瀚一邊打開包裝袋一邊說。


    話音剛落,病房門再次從外麵被人推開,大家抬頭,同時微笑起來,原來是郭爸爸來了。


    往日談笑風生,溫文儒雅的郭爸爸似乎不見了,如今的他眼窩深陷,唇邊的胡子已經長得很長了都沒來得及打理,頭發也有些淩亂,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疲憊落魄的氣息。這段時間家裏主要都是靠他一人撐著,又要照顧妻子又要照顧女兒,可以想象得到,這段時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肖珂幫忙接過他手中的早餐,放到病床旁的桌子上。打開包裝袋後,一陣香氣從食盒裏飄出來,繞是兩人已經吃過早餐的人也不禁再次感到有點餓了。


    郭爸爸適時地說道:“她們娘倆平常最愛我煮的雞蛋麵,等迴了家,我也煮給你們嚐嚐。”


    肖珂和江瀚明白過來郭爸爸的意思,一時都笑著答應好。


    等吃過早餐,肖珂實在於心不忍,便同江瀚一起勸說讓郭爸爸迴家好好休息休息,說這裏暫時有他們,不用擔心。


    拗不過大家的意思,而且連郭媽媽和郭綸萱都同時跟著勸,郭爸爸妥協了。


    最後江瀚和肖珂對視了一眼,便跟著郭爸爸走了出去,說跟他一起走走,留下肖珂同生病的母女倆在病房裏。


    病房裏有些沉默,雖然肖珂內心疑問特別多,很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郭綸萱要退學?為什麽轉眼間她也在病床上了?為什麽感覺她和她媽媽有點怪怪的?


    可是麵對著兩個虛弱的病人,她肯定不能張口就詢問這些,隻能徐徐了解之。


    “綸萱,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是……哪裏受傷了嗎?”肖珂關切地看向郭綸萱全身,想以此判斷出她的傷口在哪。


    可郭綸萱隻是低著頭,不答不語。


    “既然敢做,又有什麽不好意思說呢?”淡淡的話語從旁邊的病床飄來。


    肖珂驚愕地轉過頭,朝旁邊病床上的郭媽媽看過去,卻見她的臉不知什麽時候扭到了另一邊,不再搭理她們,此時她也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突然,肖珂的身子僵住了,她明顯感到剛剛有一顆滾燙的淚珠滴在了她的右手手背上。


    無言之中,肖珂將左手搭在郭綸萱的背上,右手環繞在郭綸萱胸前,兩隻手緊緊地抱住她。


    在她們看不到的角度,旁邊病床上的郭媽媽轉過了頭,靜靜地看著她們,臉上也流下了兩行清淚。


    過了好一會兒,郭綸萱緩緩地從被子裏伸出她的左手,隻見她的手腕上包著一層厚厚的紗布,紗布上隱隱透著幾分藥色。肖珂的身子再次僵住,難道是……割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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