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的孩子,總是忍不住要在第一時間玩弄一番。石憶得到的這樣“玩具”,雖然無法在別人麵前炫耀,卻也不妨礙他想要立刻去試驗一下龍語訓練術。


    重視形式大於實質的校領導,秉承著上級部門的會議精神,要求初三畢業班的學生也要德智體全麵發展,因此強製要求每天下午下課後都要安排四十分鍾的體育活動,並且要記錄考勤。這也就是與體育天生八字不合的石憶,也要坐在籃球場邊的原因。


    好不容易熬到體育活動時間結束,平時習慣在教室裏再看一會書的石憶毫不耽擱,飛快地逃出了校園。


    “活字典今天轉性了?怎麽跑得比兔子還快。平時有這個速度,體育怎麽可能不及格?”有人看著石憶的背影說道。


    “我想想,今天是什麽新書的發售日子嗎?”有人搭腔道。


    “呆石頭,一起去打機啊!”那個胖子向石憶招手喊道。


    石憶假裝聽不見,如同脫韁的兔子般逃離了校園,直奔校園外的河堤而去。


    南洄市之所以得名,是因為它地理位置獨特。


    本省最大一條河流洄水河,在南洄市的上遊近乎平行地南北分流成了兩條支流,又在下遊重新匯聚一起,中間圍出來幾近四方的一塊土地,形如迴字。這就是南洄市的主城區,方圓數十公裏,麵積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得益於被洄水包圍,南洄市的綠化做得極好,風景秀麗,空氣清新,是國內排得上號的休閑養生聖地。不過與休閑養生掛上了號,也意味著本地與輕重工業等有可能帶來環境汙染的收入大戶絕緣,就連養殖業大戶,也全被安排在下遊生產。


    而且南洄的發展,也隻在近十幾二十年內,連續建起了多座溝通四方的路橋之後才開始,算是個新城,沒有什麽特別的景觀,也沒有深涵曆史底蘊的文化古跡,既勾引不了小清新的妹子來洗滌靈魂,也吸引不了有錢沒地方花的豪客一擲千金。


    喜歡在南洄停留的,大多數是退休了的老年人,可以在優雅清新的環境中,輕鬆寫意地享受真正的慢生活節奏。


    石憶就讀的學校,南洄市第一中學,簡稱南洄一中,坐落在南洄城區的南部,旁邊就是政府耗資數千萬沿河修起來的河堤公園。公園不設門牆,就順著河堤修了一條石板路,路旁綠柳成行,野花爛漫,雖然都不是名種,但到春暖花開的時節,一片姹紫嫣紅,卻也讓人十分賞心悅目。


    從南洄一中出發,沿著河堤公園,向下遊走上十分鍾,就能到達石憶家所在的舊機關大院。


    石憶的母親是政府普通公務員,這裏是以前房改時單位分給她的房子。


    這個地段算得上是南洄市的黃金地段,尤其是屬於南洄市重點學校南洄一中的學區,更是讓小區房價暴漲數十倍。若是將這裏賣了,去河對岸新開發的小區,足可以買套兩三倍大小的新房了。


    石母雖然眼饞著房價的數字,卻為了石憶能夠得到優秀的教育,忍著一直不肯搬家,隻是時不時會嘮叨等石憶考上大學,一定要把這裏賣掉換新房。


    石憶的父親在省軍區當兵,平日裏一個月迴家不到兩三次。石憶對這個父親的印象極之淡薄,就連做夢中,都經常想不起來父親的臉長什麽樣。石憶隻知道他父親因為學曆低,盡管從軍多年,卻一直沒混上個軍官,連個少尉都不是,最後似乎是保送去進修弄了啥文憑,才評了個什麽士官之類的職稱。不過這些年來,兩父子交流極少,石憶對父親的一切所知也很模糊。


    如撒歡的兔子般奔上河堤,石憶隻覺得心跳極快,站住腳步以後,雙手撐著膝蓋,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這才勉強恢複過來。他長期缺乏鍛煉,又天生挑食,身體素質差得不行,體育課從小學二年級起就沒有及格過。此時這樣急跑一段,早就喘得不行。


    南洄市政府極為重視本市僅剩的療養招牌,因此環保工作做得很是到位。洄水河上遊數百公裏無工業汙染,水質極佳,河水之中時常可以看到各種魚兒遊來遊去。不少來此療養的老人常喜歡坐在河邊垂釣,一坐便是一天。不過大家約定成俗的規矩就是,無論你釣了多少,都要全部重新放生迴河裏。若是有誰嘴饞拎了一條迴去,那可是會成為全民公敵的。


    此時的河堤邊上,便有一個滿頭銀發的老人正在悠閑地垂釣。石憶的大喘氣似乎驚擾到了老人魚餌引來的河魚,他略有不滿地迴頭看了石憶一眼。


    石憶抱歉地向老人微微一笑,老人便也向他點點頭,不再計較。


    南洄,就是這麽一個溫和的城市。


    石憶怕再次驚擾到老人,便往他下遊方向走了一二十來步。


    一隻原本見到行人就應該躲起來的小蟲子,不知為何,竟然像是嗅到了蜂蜜的狗熊,從草叢中躥了出來,撲向了石憶。


    “噗嗤……”


    石憶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一腳將蟲子踩成了一灘泥漿。


    “這等低級的生物,也嗅到了我靈魂力量的香氣嗎?可惡……我現在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完全掩蓋住自己的氣息……這樣太危險,看來必須要用點特殊手段,在真正的敵人出現之前,讓這個沒用的廢柴快點成長起來,我才能擁有保護自己的力量……”石憶腦海深處的索爾警惕地觀察著周圍,又將自己往石憶腦海更深處縮了縮,暗暗打起了什麽主意。


    石憶看了看周圍,估計不會再打擾到老人了,便站住了腳步,調息起來。


    洄水河南段是南洄市河段最寬闊的部分,河麵足有上百米,水流緩慢,悠閑得如同在水中飄浮著的吃飽喝足的綠頭鴨。河麵上左右遠眺,相隔數公裏便有一條飛橋連接兩岸。正是這些橋梁,才帶給了南洄市新的血液,讓南洄市從一個交通不便的孤島發展成了休養聖地。


    承蒙思想教育課的洗腦,石憶對南洄市的曆史了如指掌,但此時麵對如此美景,他毫不關心。石憶默默打開了龍語字典第一頁,再次複習著第一音“ma”的發音訓練方法。以他的記憶力,其實根本不需要再看,也不會錯過一個字,隻是這麽重要的事,不確認一下,心中總是有點七上八下。這種訓練方法,理論上是人體可以達到的極限,不過卻不是正常人類會去嚐試的,石憶當然要謹慎……一秒。


    石憶的天賦點幾乎全加在了記憶與語言能力上,除了運動方麵是個白癡,唱歌方麵也與他的體育天賦相差無幾,基本上是屬於分不出多來米發索拉稀有什麽區別的音癡,又稱五音不全。


    “絲……”石憶按照自己理解的訓練方法,用盡全力深深吸了口氣,而後全部精神集中在喉嚨處,緩緩地張大口,丹田一用力,聲帶急劇震動,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maaaaaaaa……”


    這一聲吼叫,運氣過急,石憶差點沒能續上下一口氣,臉皮立刻憋得通紅,眼眶裏全是滾動的熱淚。


    旁邊一個帶著小女孩走過的少婦,忍不住看了石憶一眼。


    “媽媽媽媽!”小女孩奇怪地問道,“那個哥哥是跟媽媽走丟了嗎?為什麽在這裏哭著喊媽媽?”


    少婦連忙握緊了小女孩的手:“是啊是啊,你可千萬要抓緊媽媽的手,不要走丟了喲。”


    小女孩用力地點了點頭,又偷偷看了石憶一眼:“媽媽,我們要不要把這個哥哥撿了送給警察蜀黍啊?”


    少婦拉著小女孩低頭不語,腳步悄悄地加快了幾分。


    石憶擦了一把被擠出來的眼淚,心中暗傷:“為什麽我的眼中常含著淚,因為我就是個笨蛋……”


    “這次是沒運對氣嗆著了……”看著少婦帶著女兒走遠,石憶這才重新收拾精神,對著河水再次練習起來。


    “這次嘴型不對……”


    “這次舌頭位置不對……”


    “這次嗓子沒調好……”


    一次又一次的“maaaaaa……”聲在河麵上迴蕩,一聲更比一聲淒厲,若不是現在天光還是大亮,很容易被人聯想到失怙的孩子,又或者是春季夜晚發騷的母貓。


    石憶並不是無的放矢胡亂喊叫,每一次發聲之後,他都會停下了,對照著龍語字典裏的發音訓練方法進行調整。這一份訓練方法,並非針對人類而定,不過大部分都是人類理論上可以做到的……至少從可以翻譯過來的部分看的話。


    看“ma”音這一頁的說明,這一音的掌握難度是最簡單的,隻是對發聲部位的控製力要求極高。石憶早就能把如俄語、德語中那些幾乎可以讓舌頭打轉的音發得比土著還完美,在這方麵自然有過人之處。


    這個點從河堤走過的路人雖然還不多,但無論男女老少,無人不對石憶側目相看。


    “失戀了吧?”


    “考試不及格吧?”


    “想媽了吧?”


    “被後媽虐待了吧?”


    各種不靠譜的猜測飄入石憶耳中。要不是想學會這龍語第一音的渴望太強,石憶早就一頭跳進洄水河裏去了。


    在連續喊了二十聲後,石憶暫時停了下來,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把握到了一點點竅門,就站在成功的門外,隻差最後一腳了。


    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石憶將全副注意力集中在咽喉處,腦海裏一遍一遍地重複著剛才這二十幾次總結出來的經驗要點:“頻率……振動……頻率……振動……”


    “ma……a……a……a……”


    一串高亢的聲音從石憶口中飛出,聲調越拔越高,如同沿著直路高速飛馳的汽車突然開上了華山之巔。石憶將高音飆到極處,突然嘴前出現一個白霧狀的氣泡,伴隨著輕微的“啪”的聲響,隨即他的“ma”音忽不可聞,再沒有了一點聲音。


    一瞬間,石憶隻覺得自己進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


    從自己喉嚨中發出的聲音轉化為了無聲的音波,向著正前方擴散出去,在碰觸到任何物體時,便會反射迴來,攜帶著大量的信息反饋給石憶。


    雖然是聲波,但感受這種迴饋的,卻不是依靠耳朵這個聽覺器官,而是全身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細胞,就像是他已融入了天地之間一般。


    空氣的流動、腳下草葉上的蟲子、河水蕩漾的波紋、柳葉擺動的舞姿……一切的一切,都如曆曆在目……呃,不,本來就在石憶眼中的這個世界,以另外一種奇妙的方式,重新展現在了他的麵前。


    石憶心頭大喜過望,閉上眼睛,放開喉嚨盡力嘶吼,感受著這從未有感受過的新奇世界。


    這一刻,他相信自己就是奇幻小說的主角,打開了一扇拯救世界的超級英雄之門。


    三秒。


    僅僅三秒之後,石憶突然聽到自己喉嚨處傳來“啪”的一聲脆響,繼而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是咽喉被人捅了一刀般。他一下子失去了力量,整個人跪倒在地,抽搐了起來。


    “白癡……”一把冷冷的聲音在石憶腦中響起,“不自量力就敢挑戰龍語發音……”


    我現在是怎麽了?”


    索爾的聲音裏充滿了幸災樂禍:“你的聲帶因為無法負荷龍語的壓力,所以碎了。”


    “碎……碎了?”石憶大吃一驚,“我……我得趕緊去醫院!”


    索爾繼續嘲諷地說道:“以你們這個位麵的技術等級,我很不看好你的聲帶能完美修複。”


    “那要怎麽辦?”石憶不由得驚慌了起來。


    聲音,是語言的基礎,可以說是石憶最值得驕傲的天賦之一。作為一個才初三的學生,未來還有非常漫長的歲月,石憶根本無法想象失去聲音,自己該怎麽才能活下去。


    索爾此時卻如狡猾的狐狸般嘿嘿冷笑了一聲:“嘿嘿……要說也不是沒有辦法,不過要付出小小的代價而已……”


    石憶連忙追問:“什麽代價?要跟你簽訂什麽召喚契約、烙下靈魂印記嗎?”


    索爾愣了一愣,似乎思考了一秒,才迴答道:“我要你這個廢柴當召喚獸幹什麽?讓我想一想,這個貧瘠的低級位麵有什麽可以利用的東西……有了!”


    石憶聽到這個“有了”,不由得精神為之一振。


    索爾接著說道:“這個位麵的絕大部分東西,對修複你的聲帶都沒有任何幫助。隻有一樣東西,不但可以讓你學習龍語,甚至還能進一步改造身體,讓你的肉體變得強大起來,直到可以承受高階龍語法術的程度。”


    “哇,這麽好的東西,哪裏有賣的?”石憶忘記了自己的疼痛,化身為電視購物裏的白癡助手角色。


    “黃金。”索爾說道,“隻需要重量單位為……你們地球人計量一克的黃金,就可以修複你的聲帶,並且提升到可以承受龍語發音的程度。”


    就算再不關心時事,石憶也能從母親不時的嘮叨裏聽到,現在黃金價格暴跌,一克隻要兩百來塊錢。石母已經說了好幾次,要把積攢的家底全都拿去買黃金保值,但總是覺得金價似乎還能再跌一跌,還要在觀望幾天。結果金價每一次向上波動,石母都會惋惜又錯過一次機會,但每一次下跌,她又總會為自己的先見之明而自鳴得意。結果就是金價跌了幾年了,她也一克都還沒入手。


    兩百多塊錢,對現在的初中生來說,根本不算個甚,多得是人一身名牌,每天零食飲料當正餐,花錢如流水一般。


    不過,石憶卻不在此列。


    石母在單位負責財務,對數字極為敏感,尤其是在花錢方麵。石憶每月的零花錢不但極為有限,而且每一筆的開支都要迴家報賬,一定要有發票或者收據小票才行。也就是石父偶爾迴家,才會偷偷私下給他一點零花錢,但那也是從石父自己的煙錢裏擠出來的,數額自然多不到哪裏去。


    石憶有印象以來,從小到大,很少買過什麽玩具、零食。父母對他隻有一件事非常支持,就是買書。


    石父讀得書少,少年從軍,苦熬了大半輩子,因為學曆混不上軍官,這件事始終讓他耿耿於懷,因此隻要兒子在讀書方麵有需求,他都會盡力滿足。為此還跟覺得小孩不應該看那麽多課外書的石母好吵過幾架,最終兩夫婦達成一致協議,將石憶本來就不多的零花錢挪用為購書基金……


    所以……當石憶知道隻要一克黃金,自己不但能修複好聲帶,還能從此走上拳打蝙蝠俠腳踢綠巨人左擁貓女右抱黑寡婦的封神光明大道,卻陷入了不算太深的糾結之中。


    隻要不再說話,聲帶的撕裂帶來的疼痛也漸漸減弱。石憶一邊盤算著錢的問題,一邊默默拎著書包向家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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