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餘光偷偷望了令狐慎一眼,悄悄挪動身體想要把令狐慎擋在自己的身後,千萬不能讓這個奇怪的男人注意到他。/p>


    然而他才剛動了一下,令狐慎就搖了搖頭,製止了他的動作。/p>


    沒用的,這個地牢就這麽狹窄的空間,哪怕景羽再維護他,該來的也始終會來,而且,看那男人的樣子,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景羽這麽做除了更加激怒他之外沒什麽用處。/p>


    果然,景羽這點小動作沒能逃過那個男人的眼睛,他薄薄的唇緩緩勾起一個大大的弧度,眯縫著眼睛心情極好地指著令狐慎道:“找到了。”/p>


    “把他帶出來,哦對了,千萬別傷到他,不然我該難受了。”/p>


    男人說話的腔調奇奇怪怪,他對令狐慎有種勢在必得的決然,令一心想維護令狐慎的景羽渾身不舒服。/p>


    他顧不上心中那若有似無的害怕,擋在令狐慎的身前,眼眸中全是坦然麵對死亡的安寧和堅定。/p>


    “看來,倒是有兩個有情有義的。”/p>


    男人麵上帶笑,居高臨下地望著地牢中的兩人。/p>


    忽然,他抬起手掌往景羽是方向一揮,景羽就半點抵抗能力都沒有地狠狠砸在牆壁上。清晰的骨折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朵,他痛苦地順著牆壁滑落到地上,嘴角全是鮮血。/p>


    “有時候,太自作聰明是很愚蠢的表現。”男人道。/p>


    而站在景羽身邊的令狐慎走過去將景羽從地上扶起來,低聲詢問:“可還好?”景羽咳了咳,抬手擦去嘴邊的血跡搖搖頭:“沒事,這點內傷修養十天半月就無大礙了,您……”/p>


    “既然你沒事,那我自然也不會有事。”令狐慎道,他把景羽架到牆角靠著,站起身走向男人。/p>


    “我就喜歡你這樣識時務的人來人,把牢房門打開,帶著人跟我來。”令狐慎的識時務讓男人心情愉悅,他命令兩個下屬打開門把令狐慎的手腳都鎖住帶出來。/p>


    就在地牢門打開的那一瞬,站在令狐慎身前身後的兩個人突然群起向那扇好不容易打開的地牢門衝過去。/p>


    他們想逃走!/p>


    地牢裏的其他人瞬間蠢蠢欲動,甚至有兩個也跟著上前了一兩步。/p>


    然而下一秒,那四個妄圖逃走的人卻被站在男人身邊的下人兜頭灑了無色無味的粉末。/p>


    “……”/p>


    四人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便軟綿綿地倒在地上,眼睛都含著怨恨瞪著男人。/p>


    然而男人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他穿著長靴的腳踩在其中一人的臉上,輕蔑地道:“好好招待你們不識抬舉,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左右不過是少吸一點你們的功力。”/p>


    他抬著目光注視著被下人帶出來的令狐慎,轉身向早已備好的練功房走去。/p>


    被兩人一左一右夾在中間的令狐慎麵容漠然,他的腳步還是那麽不緊不慢,半點都看不出他是未知前途命運的階下囚,反倒像是來這裏遊玩的遊客。/p>


    而且,他現在心裏其實並沒有想著自己待會兒會是什麽處境,他想的都是落雲遙。/p>


    她現在有沒有安全,有沒有難受,有沒有……/p>


    想的太多,自己的安危反倒沒想過。/p>


    偌大的院子裏除了他們這四人,連隻鬼影都沒有,無端端地透出股沉沉的死氣。/p>


    令狐慎目光半點端倪都沒有地直視前方,仿佛真的已經安於命運不會反抗,讓那兩個預防他逃跑的下人鬆了口氣。/p>


    但他們不知,令狐慎每走一步都在計算著路程,他的眼睛在有限的視野裏把這些建築和景物都牢牢地印在腦海裏。/p>


    很快,在穿過三條長廊,走過兩個荒廢的拱橋之後,走在前麵的男人停住了腳步。/p>


    他讓一人推開屋子的門,身體隱隱顫抖地轉身對令狐慎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咧著嘴道:“你可真有福氣,能在死之前看見一件絕世寶貝,死而無憾了。”/p>


    “……”/p>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中,說了話也沒想著令狐慎迴答他,而是腳步加快地走進屋子,然後對那兩個下人道:“你們兩個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p>


    “是。”/p>


    這兩個下人看起來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看著彼此的眼睛裏都有驚訝和不解。/p>


    他們對著男人行一禮,轉身離開。/p>


    忽然,就在他們轉身的那一瞬,男人如風一般擰斷兩人的脖子,望著那兩個死不瞑目軟倒在地上的屍體,男人嘿嘿對令狐慎道:“這世上,我從不相信那句我什麽都不會說,對我而言,死人,才是最忠誠的人。”/p>


    所以,每個被他帶到這個練功房的人,都不會活著走出這裏。/p>


    令狐慎就那麽站在屋子裏,望著剛殺了兩個人而笑容滿麵的男人走到擺放著各種珍奇古玩的博古架上,輕輕擰動一隻羊脂白玉的麒麟擺件。/p>


    隻聽到輕微的機括聲,下一瞬,那博古架前的一塊地板移開,露出向下延伸的階梯。/p>


    男人在這條隱秘的階梯露出來後臉上的神色轉向瘋狂,他扣住令狐慎的命門,對他道:“走。”/p>


    其實到了現在,令狐慎除了往前沒有選擇的餘地。/p>


    他沒做抵抗,走在男人的前麵踩上階梯,一步步往下走。/p>


    這條階梯看起來經過很細致的加工,腳下鋪的全是青石板,兩麵的牆壁上還隔一段路安置著一左一右兩盞燭台。/p>


    也許這男人不久前才來過,蠟燭還燃燒著,不甚明亮的燭光印得地道裏昏暗不清。/p>


    不過兩人都是習武之人,這點黑暗都未曾放在眼裏,每個腳步都恰到好處。/p>


    “磕,磕……”/p>


    幽長的地道裏,一時間隻能聽到這幾欲讓人胡思亂想的腳步聲。/p>


    也不知過去多久,這條階梯終於轉為平緩,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更加寬敞的道路。越往裏走,令狐慎感覺到了一種不同於冬天嚴寒的冰冷,連那牆壁上的蠟燭也微弱了幾分。/p>


    要知道他可是習武之人,尋常的寒氣根本感受不到。但這股寒氣不一樣,它就猶如蟄伏在人心底身處的寒涼,一被勾起竟然令人覺得難以忍受。/p>


    而且,連秋天都未到,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寒氣?/p>


    令狐慎臉上表情未變,心裏卻思慮再三。/p>


    很快,這條地道走到了盡頭,兩人站在一麵高大的石牆麵前。/p>


    男人迫不及待地推開石門,瞬間,磅礴的寒氣猶如滔天的海浪般迎頭撲來,竟然讓沒有防備的令狐慎狠狠打了個寒顫。/p>


    好冷。/p>


    男人看見令狐慎的模樣,輕輕笑了聲拿出火折子將這間石室裏燭台上的蠟燭一一點燃。昏黃的燭光由弱變強,印照著這間石室,也讓令狐慎看清自己所處何處。/p>


    而最讓他驚訝的,莫過於那快大得幾乎能躺下兩個成年男人的冒著絲絲寒氣的玉。/p>


    一切寒冷的源頭似乎都在這塊玉上。/p>


    “它可是我的寶貝,怎麽樣,是不是死而無憾了!”揮手熄滅火折子,男人把一盞燭台放到玉床上。/p>


    他撫摸著寒氣四溢的床對令狐慎得意地道:“這塊千年寒玉是我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它帶給我的是什麽。”/p>


    “後來,我四處查過有關於寒玉的資料,終於,在一個已經被我滅門的小家族那裏找到了隻字片語。”/p>


    “寒玉之效,在於它克製一切心魔,哪怕我心裏再想著殺人,它也會為我掃除後顧之憂。”男人說著話,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站在寒玉床旁邊的令狐慎。/p>


    練武之人,除了受天賦所限外,最大的障礙便是心魔。/p>


    君不知多少名震一方,驚才絕豔的天才最後悄然消失,他們有的歸隱山林,絕大部分卻是因為在練功途中出了岔子,心魔入體而死。/p>


    若是其他人知道這裏有這塊寒玉,隻怕這間練功房都要被夷為平地。/p>


    令狐慎終於知道這個男人為何行事那麽肆無忌憚,他根本就沒有給自己留一點後路。/p>


    那些被抓的人都是江湖上小有名氣,或者大家族出來曆練的子弟,吸取他們的功力,又有寒玉床相輔,就算那些人的家人現不對勁來鎮海山莊要人,那時他們也不可能是男人的對手。/p>


    也隻能把這個啞巴虧吃下。/p>


    令狐慎站在寒玉床前,很快把這一切理出了個頭緒。/p>


    他垂眸望著散著無窮無盡寒氣的寒玉床,靜靜地站著。這落在男人的眼裏,讓他覺得令狐慎已經放棄了逃走的想法。/p>


    男人早已膩歪了那些被抓來就要死要活的,乍一見令狐慎這麽知趣,他倒是起了兩分興趣,頗有閑情逸致地把一隻梅花小幾搬到寒玉床上,抬手拎下紅泥小火爐上沸騰的熱水,衝泡了兩杯熱茶。/p>


    “今年新得的雪頂含翠,皇上才能享受到的好東西,嚐嚐。”/p>


    他語帶得意地把茶盞推過來,低頭陶醉地聞了聞茶葉由熱水衝泡後散出來的香味。/p>


    低著頭的他沒注意到,在他說出皇上兩個字的時候令狐慎眉目間帶出的那一抹玩味。/p>


    令狐慎端起茶盞,坐在寒玉床上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熱茶。/p>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顏色,這雪頂含翠,他也有好陣子不曾碰過了。/p>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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