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剛剛蒙蒙亮,令狐慎和景羽就起了個大早。


    山路崎嶇,薄霧朦朧,兩人一身短打裝扮,盡量不發出太大的聲響,這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得低調點兒些的好。


    景羽走在令狐慎前方,盡可能的將障礙物驅除,好讓令狐慎把路看得更清楚一些。


    並不是要讓他走得更容易,而是野草荊棘會掩蓋很多的痕跡。


    這些日子天氣濕潤,泥土也愈加鬆軟,人或者動物若是在其上行走,就會很容易留下痕跡,而茂盛的草地,瘋長的荊棘,就是這些痕跡的最佳的隱藏場所。


    果然,這樣子走了一陣子,就在一條偏僻的小路上,發現了很多的人跡。


    “景羽,你來看看。”令狐慎看著地上的腳印,“你覺得,這些腳印,是……正常的嗎?”


    所謂正常,就是指,是不是平日裏的獵戶和砍材人路過的痕跡。


    景羽在很久之前,受過一些係統的訓練,所以對於這些,分外的敏銳。


    景羽粗略的看了看,搖搖頭,“若是一般的獵戶,帶著大量的獵物,根本就不會走這麽偏僻的小路,若是砍柴的人,地上應有拖拽的痕跡。”


    “可是如今都沒有,而且腳步淩亂,地方甚至踩到了崖邊,白天根本不會發生這種情況,隻能夠是有很多人同時在趕夜路,而且很慌張,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令狐慎讚賞的看了他一眼,“不錯,你說的很對,況且這一條小路險且峻。若是正常人趕路,更何況還是趕夜路,再怎麽樣也不會選擇這一條。”


    “是的,公子英明。”景羽自小和他一起長大,四下無人之時根本都不會弄些虛禮,這句話,純屬惡心人的。


    令狐慎自然是知道景羽隻是不想自己太緊張,於是便配合的露出驕傲的樣子,還沒做出來呢,自己就先笑出來了,好像兩人還是少年之時一般。


    景羽見令狐慎繃了很久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一直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好了,我們不鬧了。”令狐慎伸手拍了拍景羽的頭,“趁著天尚未明,我們還是順著這些痕跡上山吧。”


    景羽默默地看著令狐慎的心理年紀因為自己的小動作,退化到少年時代,默默的,離他遠了幾步。


    現在的皇上沉穩得緊,在年少之時,可不會這樣沉穩呢。


    自己,還是離得遠些好,隻是可憐了那夥賊人,恐怕得受好一通折騰了。


    等到上了山,才發現這山上密林裏竟然還有一座寨子,亭台樓閣,無一不全,甚至還有站崗的哨兵,顯然不是哪個大人物沒事修建的什麽避暑山莊,而是正宗的山賊窩。


    兩人潛到寨子後方,不出意外,也有兩個人在站崗,景羽猛的躥了出去,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結果了性命。


    順帶著扒下他們的衣服,遞給令狐慎,“公子,來,選一身。”


    令狐慎接過嫌棄的看了看,出於無奈,還是隻能夠往身上套。


    等到二人換裝完畢,進到寨子裏的時候,不由得被土匪們的生活條件嚇了一跳。


    雖然說在江湖話本裏,土匪們就是那種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主兒,可是最近朝廷裏頭打壓得狠,能夠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寨子,還真沒多少了。


    如今這個寨子裏頭,酒肉不斷,但是還有美麗的妙齡少女歌舞助興,說它最近沒犯過事,鬼都不信。


    說不定這夥兒賊人就是那個所謂的“縣令”的親戚,不得不說這些人頭腦還不錯,扶持一個傀儡做一縣之主,然後自己,再以親戚的身份各種打家劫舍。


    等到上麵追究起來,遭殃的也不過是那個傀儡縣令罷了,這小算盤打得,還真是霹靂啪啦的響。


    有人看見了兩人,極其熱情的上前來打招唿,“唉,虎子,王二,你們值班值完了啊?”


    虎子景羽,“……”


    王二令狐慎,“……”


    那人見兩人不說話,也不覺得尷尬,哈哈的笑幾聲,轉身給了他們一袋子酒,“你們哥倆怎麽還是不愛說話呀?這兩個的都是悶葫蘆一點兒都不好玩兒。”


    “得嘞,你們倆先喝著,哥哥我呀,得去值柴房的班了。”


    令狐慎和景羽交換了個眼色,一邊兒一個拉住那人的胳膊,“哎呀,大哥值什麽班兒啊?來來來來來,跟咱兄弟倆好好兒的喝幾杯。”


    那人被酒肉誘惑,可是又怕被頭兒罵,搖搖擺擺的立場極為不堅定。


    令狐慎見狀,硬是拿出來了少時奪嫡勸酒的手段,好話不要錢一樣就從嘴裏吐出來,逼得人不得不心甘情願的喝下去。


    而景羽從小就是個千杯不醉的主兒,也跟著來湊熱鬧,他喝兩杯那人喝一杯,雖然不是每一次那個人都會喝,可是這七七八八的下來,也喝了不少酒了。


    “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那大漢走路都歪歪倒到的了,還在強撐,“我……我得去值班了……要是……要是出了紕漏,我……我可就慘了。”


    令狐慎心中暗喜,這人都醉成這樣了,還念念不忘的想要去值什麽班,可見那地方放的東西……或者人,是有多麽的重要。


    “你都醉成這樣了還值什麽班兒?大哥,不如你告訴我應該在哪裏值?我去幫你呀。”令狐慎也有點喝得多了,把手搭在大漢肩上,一副哥倆好的樣子,“放心吧,我不會告訴頭兒的,啊,你就告訴我,需要在哪兒值,我幫你!”


    那大漢十分高興,他房裏還有個小美人兒呢,若是今日去值了班,迴來的時候,那黃花大閨女,可就不知道還是不是他的了。


    於是當即將地點和路線告訴了令狐慎和景羽二人,還直誇他們有義氣,醉醺醺的迴自個兒房間去了。


    等到兩人來到那個大漢說的地方,發現也不過是個柴房罷了,就隻有一個人瑟瑟發抖的守在那兒,一見兩人,就如同看見救星一般。


    “唉唉唉,你們怎麽才來啊?”那人搓著手跺著腳站起來,“等了你們大半天了,這天兒這麽冷,你們也不快點兒來。”


    “對不起對不起,”景羽做出很驚慌的樣子,“這不是最近吃東西吃的有點兒雜麽,去茅房裏蹲了一會兒,這不就來晚了,介意啊。”


    那人揮揮手,很不耐煩的樣子,“來了就行,也不知道頭兒怎麽想的,不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嗎?費這麽大勁幹嘛!”


    景羽和令狐慎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頭看到了狂喜。


    那失蹤的真正縣令,不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嗎?


    等到那人走了,令狐慎和景羽一陣嘀嘀咕咕,商定了計策。


    為了確定裏麵人的身份,二人故意在外麵說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有意無意地暗示著蘇菁也被抓了來,甚至險些被玷汙。


    那聲音大得,就是莫臣睡著了,都能夠把他給吵起來,更何況莫臣還沒有睡著,一朝聽到妻子的名字,卻不想是再這樣不堪的境地。


    “你們他媽的就是個畜生!”文弱書生莫臣受不了挑釁,在裏麵破口大罵,“菁兒不過是一介女流,你們沒事為難她幹嘛?!有本事就衝我來啊!”


    令狐慎和景羽相視一笑,這方法雖然缺德了點兒,可是很有效果不是嗎?裏麵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請問裏麵的人是莫臣莫大人嗎?”景羽貼著門,小聲的問,恭敬有理的樣子,與剛剛判若兩人,“我們是受令夫人所托,前來相救於您的,剛剛那番不敬之言,實屬杜撰,還請海涵。”


    莫臣一聽,將信將疑,可是如今這境地,有跟救命稻草就得好好的扒著,不然可能就真的沒有活路了。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菁兒沒有事,她還好好的?還……托你們救我出去?”


    “是的,”景羽溫言道,“令夫人很好,莫大人不必擔心。隻是不知你能否給我們說說你的情況,你好迴去向令夫人說,好解了她的擔憂。”


    莫臣聽到景羽的話,連連點頭,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景羽根本看不見。


    才道,“我很好,你們讓菁兒不要擔心,讓她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不要擔心我。”


    景羽自然是答應的,又問了些其他的事,為了不打草驚蛇,便沒有把莫臣帶走,而是兩人又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山。


    等到了客棧,就看見蘇菁和落雲瑤站在客棧門口,一看見兩人,便喜於形色,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兩人迎上前去,令狐慎一把抓起落雲瑤的手,放在口邊嗬氣,“你也是,早上這麽冷的天出來幹嘛?這手都凍僵了。”


    落雲瑤不好意思的瞪他一眼,將手抽迴來,“你們上山有什麽發現嗎?”


    令狐慎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尖,“有啊,我們發現莫大人在山上,被人關起來了,但是人沒有什麽事,也算是萬幸了。”


    蘇菁一聽,也不搭話,轉身就要往令狐慎他們來的方向跑。


    落雲瑤手疾眼快的拉住她,令狐慎也反應過來她的意圖,道,“莫夫人,在下說句不該說的話,我與景羽兩個自小習武的大男人都不敢冒冒然的去救莫大人。”


    “您一介女流,除了上山去自投羅網,打草驚蛇,還有其他的什麽用嗎?”


    這話自然是不好聽的,可是蘇菁卻也冷靜了下來,她現在去,確實,沒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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