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玉被這一吼嚇得不輕,隻見她雙肩止不住的顫抖,蒼白的小臉滿是震驚與畏懼,明明自己是一副淚眼婆娑惹人戀愛的模樣,可王爺如何也不拿正眼瞧她。


    一時之間,悲憤與心酸如黑雲壓城般將她禁於床榻之上。


    “王爺,玉兒……”她試圖解釋道。


    “閉嘴,看看你做的好事,”令狐慎背著手,斜睨著梨花帶淚的女人,一股怒意迅速竄上心頭,“今晚別國的使臣迴來,你最好給本王安分點兒!”


    整日這般折騰,她還真是上臉了。


    不等疏玉迴答,令狐慎執起落雲遙的手,欲轉身離去。


    對於這樣一個女子,他實在是再無半分耐心。


    哪知那疏玉伸長了脖頸,聲嘶力竭喊到,“王爺,玉兒都這個樣子了,你還如此偏袒王妃!王爺當真這般冷酷無情啊!”


    此語極為動情,卻聽得落雲遙滿身的雞皮疙瘩。


    她抬眼望了一眼令狐慎那雙幽黑的雙瞳,頓時替床上那女人歎息。


    這會兒令狐慎對身後的叫喊聲充耳不聞,雙唇緊抿,濃眉舒展的掛在眉骨之上,儼然一副冷淡的模樣。


    她還未來得急迴頭觀望那疏玉狼狽的形態,便被身邊的令狐慎拉出了寢殿。


    頓時清涼的風迎麵吹來,她心頭的一絲不順暢也隨風消散了幾分。


    “你的心真狠得下來。”落雲遙抬起胳膊肘,輕輕撞了一下他的手臂。


    “這事受委屈的是你,你怎的還替她說話?”令狐慎沒好氣的迴答,語氣中明顯帶著不悅的意思。


    見他向著自己,落雲遙心裏一陣歡喜。


    兩人就這麽默默的一路走著,待到了她的寢宮,他才緩緩開口,言語中滿是輕柔。


    “雲遙,今夜許多使臣會赴宴,你迴去打扮一番,好好準備準備。”令狐慎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


    被他這寵溺的動作弄得臊紅了臉,落雲遙垂目答了聲“好”。


    還好天色漸暗,她思忖著他應該沒看到她臉上那一抹桃紅。


    似逃一般的快步踏入寢殿,落雲遙輕喘一口氣,再欲坐下時,整個人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熟悉的氣息撲鼻而來,一雙有力的臂膀倏的從後環住她腰肢,“即使你不打扮本王也喜歡!”


    落雲遙全身酥麻,嘴裏一聲嬌嗔,“嚇不嚇人!”原來他還沒走。


    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印在她的耳垂,她剛想迴頭,令狐慎已鬆開他大步的出了門去。


    看著那抹墨色身影消失在紅門邊,她不禁嫣然一笑。


    這個王爺,當真是會撩撥她的心。


    一聲尖叫劃破寂靜之夜,疏玉看著銅鏡中自己那張花臉,急得將瓷盞托與茶杯一同摔在地上。


    站著的丫鬟哆哆嗦嗦跪地說道,“夫……夫人息怒啊。”


    “息怒?嗬,”她捏住丫鬟的臉,一巴掌甩了過去,“她憑什麽能抓住王爺的心!”


    小丫鬟幾乎是哭了出來,“夫人快打扮罷,今夜王爺在大殿設了宴,那時赴宴的使臣不少……”


    設宴?


    疏玉鬆開了手,暗暗忖度。良久,她淩厲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精光,既然是宴會,她自然是要去的了。


    “起來幫我罷。”


    小丫頭見她發出一聲怪異的笑,不由得汗毛一立,顫顫巍巍站了起來。


    梳妝之際,疏玉摩挲著玳瑁珍珠簪,又兀自笑了起來。那笑聲越來越大,由悲轉歡,聽得周圍奴婢好一陣不知所以然。


    拿著梳子的小丫鬟欲言又止,咬了咬嘴唇後還是沒有發出丁點兒聲音。


    今日這夫人的情緒啊,還真是瞬息萬變。


    待丫鬟幫疏玉盤好發髻後,便步至櫃處伸手取了一方蒙麵紗巾。


    “夫人,奴婢為您掛上罷。”


    疏玉遲疑,又抬眼望望銅鏡中的自己,心裏真是恨透了落雲遙。


    丫鬟的手舉了良久,她才輕微頷首。


    一抹詭異的笑覆上疏玉的麵目。


    夜已至,一陣悠揚的琴聲合著人群的寒暄聲從大殿那邊傳來。


    落雲遙身著一襲及地紅襦裙,外罩一件金絲繡凰的錦袍,在燭光的映襯下美豔動人。今夜她隻略施了粉黛,卻還是掩不住她本就嬌豔的容顏。


    來到大殿內時,落雲遙一眼便看到坐於殿上的令狐慎。


    不顧眾人豔羨的目光,他大步跨下台階,向著那抹纖細的紅色身影走來。


    “王妃來了,”令狐慎低頭伏在她耳旁,噓聲輕語,“今夜的你當真是美得攝人心魄。”


    言畢,他拉起她便往座上走去。


    寬大的袖袍之下,她的手心已滲出了一些黏、膩的汗,紅衣襯得她臉色越發紅了。


    眾人目光紛紛緊隨著兩人,不禁暗歎,王爺與王妃果真是佳偶一對。


    宴會在一陣歌舞中開始,觥籌交錯之間,落雲遙望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疏玉還真是有膽子,帶著個麵紗便來了這宴會。


    不再理會那道灼灼的目光,她端起麵前酒一飲而盡。


    殿下眾人盡興之時,不自覺的紛紛互相獻酒。清風中除了女子脂粉的香味兒,餘下的便是那濃濃的醇厚酒香。


    此刻的令狐慎正與他人暢談歡飲,落雲遙也緩緩走下了台階,欲與各位夫人們寒暄一番。


    才剛行至第一桌案前,疏玉便扭著纖腰迎了上來。


    今夜的疏玉身著一件柳黃色的芙蓉袖對襟長裙,一層薄紗在微風中輕輕飄起,無形中給人添了一絲嫵媚與陰柔之美。


    隻是,薄薄麵紗後那些顆紅疹子若隱若現。


    不等她開口,疏玉便道:“王妃好興致,可有興趣與妾同飲聊天兒?”


    落雲遙沒憋住,麵上露出了一抹淺笑,“無此興趣。疏玉夫人這時候不是應該於寢殿內好好養病嗎,到此宴會實在不妥啊。”


    她的話無疑如一桶子熱油,猛地澆在了疏玉心尖兒上的那一把火。


    疏玉瞬間眉頭緊皺,眼中的怒意更是一表無遺。


    見狀,落雲遙將頭轉向另一側,懶得在此與她逞口舌之快。


    今夜的宴會上還有許多別國的使臣,場麵盛大,不容得出什麽岔子。她無法保證自己能不與疏玉發生矛盾,索性眼不見為淨,避著疏玉便好。


    然而她的無意更是激發了疏玉心中的那簇報複的心理。


    不等她轉身,疏玉便又開口,“多謝王妃關懷,疏玉不過是臉起了疹子而已,並無大礙。隻不過,王妃這般謹慎小心,可是怕我會害了你?”


    此番直言快語,倒是說中了落雲遙心中所想。


    不知為何,她總隱隱覺得有不祥的預感。


    “笑話,我會怕你?”落雲遙盡量將話說得委婉,為的就是讓疏玉有點自知之明。


    可那疏玉竟抓住了她的手,緊緊不放,“那請王妃賞妾身一個麵子,喝了這一杯酒,如何?”


    語畢,疏玉的丫鬟已端上了兩杯酒,靜候著她的迴答。


    喝還是不喝?落雲遙還是有些猶豫,畢竟此前這疏玉還汙蔑了自己。


    良久,疏玉笑道:“王妃不喝?還真是膽小如鼠!”囂張的笑聲從麵紗後傳來。


    “放肆!”她壓低了聲音。


    就憑疏玉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她完全可以將其拉了下去。不過,她懶得。


    在她思慮之際,疏玉已端起那壺酒,兀自將兩個酒杯都斟了個滿。


    “妾身先幹為敬!”一句話道畢,疏玉揭下麵紗,袖袍一遮,便飲了那杯酒,陰冷的眼神直直落在了落雲遙身上。


    不喝還真是對不住疏玉了。


    落雲遙心中無奈,大義凜然端起另一杯酒含在口中,趁疏玉不注意之時吐在了袖袍之上。


    萬事謹慎些總是好的。


    見她飲了那杯中的酒,疏玉狹長的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這酒中並無毒。


    “你可滿意了?”落雲遙看也不看疏玉便開口道。


    “王妃氣度非凡,膽量過人,疏玉佩服。”


    落雲遙未再說話,便離去。


    疏玉重新掛上那麵紗,望著三兩個人不解的目光,不禁又攥緊了拳頭。


    落雲遙,等著瞧吧。


    那邊的令狐慎酒過三巡,臉上染了淺淺的粉紅。


    他攜起落雲遙的手,輕聲道:“雲遙,和我一同去敬酒罷!”


    落雲搖微微一笑,忙不迭答道:“好!”


    兩人相攜著手,背影成雙,看起來當真是恩愛萬分,令人豔羨。


    這邊的疏玉咬牙切齒,心裏憤憤不平,隨即招手喚來身邊的丫鬟,“去將我交代你找的東西取來!”


    她眼睛都沒眨一下便吩咐道。


    “夫人,這……”


    “還不快去!”沒有猶豫,她推了一把丫鬟。


    “奴婢這就去取。”


    看著丫鬟遠去的背影,疏玉陰冷一笑,這迴,她玩兒真的。


    不多一刻,丫鬟低頭跑了來,將一小袋兒東西交予她。疏玉手中握著那個小袋兒,不禁望向那邊的恩愛的兩個人。


    落雲遙,這可是你逼的。


    眾人微醺之際,疏玉不知不覺已悄悄來到了一張放滿了酒杯的案前,這案上擺的,都是王妃要用來給使臣敬的酒。


    當她將袋中粉末輕輕倒於杯中時,手竟有些顫抖,強壓住內心的一絲恐懼,疏玉準確無誤的將白色粉末盡數倒了下去。


    倒畢了粉末,她向四周望了一眼,並無人注意到她在此做甚。


    疏玉心中冷笑,緩緩離開放滿酒杯的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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