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楚越果然自己一個人去了客房。


    寢殿裏知華領著人將踹碎的椅子打掃了,又按照楚越的吩咐傳了菜,哄著兼雨吃下,又親眼看著他躺下睡著,才去給楚越迴的話。


    “真的睡下了?”


    “迴殿下,是真的,奴婢親眼看著小主子睡著了,才出來的。”知華站在堂下看著坐在主坐的楚越,點頭說道:“而且廚房裏傳來的菜,也放了些安神的中藥,小主子都吃了,恐這一會兒都睡安穩了。”


    楚越聽了,微微的頷首,隻是目光有些怔怔的,突然問著:“若是睡安穩了,那我去看一眼,礙事嗎?”


    他這麽一問,倒是把知華問蒙住了,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說道:“應……應該是不礙事的……但是小主子剛睡下,殿下現在若是去的,恐怕驚醒了,等到天色稍晚一些再去,就應該……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楚越愣怔了一會,抬手揮退了知華,他的臉色有些不好,在知華的角度看去,整個人渾身的精氣神都沒有了,滿臉灰白的,哪有剛才在暖閣裏發火時的樣子。


    知華也不敢說什麽,隻得福了福身,轉身趕緊走了。


    她一出門,管家太監就迎了上來,問道:“殿下怎麽樣了,說的什麽?”


    “沒什麽……”知華搖了搖頭,有四下看看,拉著管家太監走遠一些,才說道:“不過就是問問小主子吃飯了沒有,有沒有睡覺,還說想等一會兒,小主子睡沉殿下想去瞧一眼的。”


    管家太監一聽,連著歎了口氣:“這是遭的什麽罪,那位小主子到還安穩了?”


    “安穩不安慰的,隻要殿下不在身邊,什麽都好說,也不知怎的了,怕殿下怕成那樣。”


    “唉……姑娘伺候了這麽長時間,還不知道嗎?”管家太監小聲的說道:“小主子是殿下搶來的,原先根本就不好這口,看著那麽柔弱的孩子,其實氣性大著呢,那裏就經得起這麽折騰。”


    “可不是嗎,這麽三天兩頭的鬧,小主子那個身子骨不好也就是了,怎麽……”知華剛說著,便謹慎的到處看看,迴過頭來繼續說道:“怎麽我瞧著殿下的身體也不大好了,剛才出來,看著殿下的臉色可不好啊。”


    “殿下這是害了病了,這病啊還偏邪性著呢,這幾日三皇子府和咱們府都去遍請名醫,聽說請的都還是專門治那些旁門左道的病。”管家太監神秘的說道:“而且還說,裏麵那位小主子的來頭不小呢,殿下就這麽搶來了,人家家裏還不讓呢!!!保不齊就是誰給下的咒。”


    “還有這樣的事!!!”知華吃驚,隨即說道:“什麽個人家,憑他是誰,還有七皇子府要不來的人?”


    “話是這麽個話,但是這人家可不是個善茬……”管家太監說著,暗暗的用手比了一個六字,然後小聲的說道:“聽說人就是這位府上的。”


    “什麽!!!!!!”知華悚然:“六……玟王?????”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說話可仔細著,知道就知道了,怎麽還說出口了!!!!!”管家太監連忙攔著她:“那兩個字你還敢說!!!!”


    “我滴個祖宗啊……”知華哀歎:“那瞧著現在,以後還有的鬧呢。”


    管家太監也歎氣:“城外的小主子鬧,城裏的大主子聽說也鬧著呢,沒個消停!!!!!”


    這邊兩個人一邊說著一邊往下頭走去,楚越在客房裏沒睡,看著天色漸漸的晚了,外頭上夜的丫頭小廝也都睡了,楚越才起身推開門,往寢殿走去。


    他去寢殿並不是想幹什麽,再說如今也沒有這個心思,隻是想著去看一眼,看了一眼心就算放下了,他就迴來睡覺。


    別院的客房到寢殿,要走過一個幽深的走廊,正當楚越走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看見拐角通往後山的月亮拱門後閃過一片白色的衣角,就隻翩躚了一瞬就再也看不見了,楚越也沒多在意,依舊抬腳往寢殿走去。


    因為害怕兼雨睡不好,所以在寢殿裏上夜的人都趕了出去,隻在下頭聽動靜,裏麵的燈沒有熄滅,隻因最近別院裏的風氣不大好,若是滿院子都熄了燈空生出不祥之事,所以兼雨住的寢殿就整夜的亮著燈。


    楚越輕輕的推開門,悄聲的進去,裏麵雖然燈火通明,但是卻一點聲音都沒有,他想著一定是兼雨已經睡沉了,說著他便往裏走去,經過暖閣的珠簾時他還特意的避開,害怕弄出聲響。


    床榻上的帳子是放下的,翡翠色的紗幔一直垂到地上,裏麵依舊是靜靜地。


    楚越站在床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這個人從小就跋扈慣的了,從來沒有過這個時候,身後有著麗貴妃顯赫的母家鎮著,又有三皇子一旁護著他,德盛帝雖然對他不喜,但是心裏也是明白,這個兒子並沒有什麽太危險的壞心,一切也都隻是過於年少輕狂,並不加以責備,可是誰曾想他偏偏就是遇見了這麽一個人。


    從前都是別人變著法的討他歡心,他卻不知道怎麽討好一個人,總是想著,什麽好的都給兼雨,他自然就高興了,總是看著以前那些人上趕著討好自己,不也是看著他出身皇家富貴,身世顯赫嗎。


    卻從來沒有真心一說,即便有,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就在出現了兼雨這麽一個讓他用了真心的人可是一開始他們就是站在絕對的對立麵。


    所以等他慢慢的掀開紗幔,看著裏麵的床鋪是空的,並沒有兼雨時,他的心也沉了,才剛剛開始覺著自己做的好像不對的時候,也是晚了的。


    床鋪上被褥淩亂,楚越慌了伸手試了試,還帶著一些溫度,再看一旁的貂裘棉衣還在,就知道那孩子必定是隻穿著一件單衣就出去了。


    他眼睛發直的愣了愣,突然想來他來的時候,在後門看見的那一片白色衣角,心裏發慌,轉身就往後山跑去。


    這便驚醒了在下頭守夜的丫鬟,起來一看就見楚越慌張的往後山跑,迎麵撞了一個跟頭,連忙爬起來喊著:“殿下!!!!殿下這是幹什麽去啊!!!!!!!”


    楚越沒空理他,隻是拔腿就往後山跑。


    兼雨穿著一件白色的中衣遊蕩在後山的長廊中,冬日裏的寒風瑟瑟吹的人渾身發抖,他冷但是也隻能咬緊牙關硬挺著,就這麽一直走著走著便看見了半山腰上,涼亭後麵的小水池。


    如今的水是更涼了。


    他蹲在一旁,伸手碰了碰,指尖冰冷的刺痛一下。


    聽人說,後山的這個小水池,別看小但是深不見底,因為水的源頭說不上是那裏的,為何會從這裏冒出去,也是因為山野靈秀。


    從前左相府也有一個水池,顧攸寧還掉下去過,後來被救上來後顧俊宣仍然心有餘悸,就命人去廟裏給顧攸寧打了替身,拿到水池邊上拴上大石頭,直接扔到水裏去,這樣顧攸寧就沒事了。


    當時他就問,為什麽扔到水裏還要拴著大石頭。


    有人就迴答他說:“隻要拴上了大石頭,人就可以沉到水底下去,是再也上不來的。”


    若是他身上也拴著了大石頭,然後他跳下去,就再也上不來了,那個人就是想把自己大卸八塊送到顧攸寧那裏,也是不能的。


    兼雨解了中衣的腰帶,一頭係在水池邊找來的青岩上,一頭緊緊的係在自己的腳腕上。


    此時月上中天,冷月的寒光將這山間的一派頹廢照耀的更加冷清。


    楚越快速的跑到後山,急匆匆的穿過長廊,剛跑到涼亭是,就看見不遠處站在水池邊的兼雨。


    雪白華貴的錦緞裹著消瘦的身體,勾勒出一道單薄的線條,頭發披散著被山間的冷風揚起,一段顏色柔白曲線優美的脖頸露了出來,瘦弱的仿佛這山裏縹緲的鬼,一陣風就吹散了。


    兼雨聽見有聲音,轉頭看了一眼,看見楚越,眼神微動,最後淡然的轉迴頭,縱身躍下水池。


    連掙紮都沒掙紮,就滅了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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