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攸寧端著熱水進屋的時候,楚豫已經醒了,正坐在床上摁著額角,眉頭緊緊地擰著,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


    他把水盆放在一邊,緊張地看著他:“怎麽了,不舒服嗎?”


    “沒有……”楚豫聽見他的聲音,便放下手,抬頭笑著看他:“隻是起來的時候有些頭暈。”


    顧攸寧歎了口氣,轉身將熱水的裏布拿出來擰幹,給楚豫擦了擦臉。


    他咬了咬嘴唇,若是現在這時候他說要出去找人,楚豫必定要跟著去,可是他這個身體狀況,萬一人沒有找到,傷反倒嚴重了,那可怎麽辦。


    顧攸寧心裏著急,但是他深知楚豫極為固執,這深山老林的他斷然不會放自己一個人走的。


    “那個……你要是不舒服就再睡一會兒吧。”


    顧攸寧捏著地瓜喂到他嘴裏,心裏暗自地盤算著,等楚豫睡下了,自己偷偷地出去,雖然把他一個人放在這裏自己有些不放心,但是總比讓他跟著奔波要好很多。


    “不是說要出去找出山的路嗎?”楚豫擦了擦嘴角說道。


    “瞧著你精神不太好,要不然就明天吧。”


    顧攸寧最擅長的就是撒謊,臉不紅不白的,又往楚豫嘴裏喂了一塊地瓜後說道,可是他麵對的是楚豫。


    楚豫略微眯了眯眼:“真的?你不是要騙我然後自己出去找吧?”


    “怎麽會?”顧攸寧被發現了心思,原本一驚,但隨即就鎮靜地衝他瞪眼:“我怎麽可能騙你呢,我就是想說,若是想出去找人,至少也得等你精神好一點再說,而且山中野物不少,咱們也餓不死。”


    楚豫聽後不疑有他,但還是嚴肅地警告:“山中地勢險要,而且常有野獸,絕對不準你一個人往遠走,聽到沒有!!!”


    顧攸寧不服氣地撇嘴。


    楚豫被氣到,嘖的一聲,伸手在顧攸寧腰間掐了一把,少有的厲色喝道:“聽到沒有!!!”


    楚豫雖然現在受傷了,看上臉色蒼白病怏怏的,但是未受傷的那隻手臂力氣依然很大,掐得顧攸寧哆嗦了一下,噘著嘴點點頭:“知道了。”


    楚豫感受到顧攸寧的身體顫栗一下,有些心疼,暗道自己手上沒輕重,大手覆蓋上去小心地揉了揉,但是嘴上仍然嚴厲地說道:“知道就好!!!別以為我現在這樣收拾不了你,敢自己私自出去,就等著被我抓住了挨揍吧!”


    “是,王爺教導,臣字字謹記在心。”顧攸寧無奈地迴答他,然後趕緊說道:“既然說完了,你再躺著睡一會兒吧。”


    楚豫昨晚就覺得有些氣血不暢,咳嗽了好一陣,把顧攸寧都吵醒了,如今早上起來更覺得頭暈不適,想必定時懸崖上那刺客頭目打在胸口的一掌所致,隻覺得現在每一唿吸胸腔都一陣刺痛,不過今日已經比昨日好一些了。


    聽了顧攸寧的話,楚豫也覺得起得太早有些困了額,於是拉著顧攸寧要繼續睡迴籠覺,顧攸寧明麵上沒有拒絕他,但是他哪裏睡得著啊。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楚豫是有傷在身沒一會兒的功夫就睡著了,顧攸寧看著他睡著,輕輕地拿開抱著自己的手臂,往裏麵塞了一個枕頭,楚豫睡夢中長出了一口氣,把枕頭往懷裏親昵地抱了抱。


    顧攸寧穿鞋下地,找到這個木屋主人原先留下來的筆墨紙硯,在有些泛黃的紙上醜兮兮地寫了一句話,大致意思就是,自己出去找人了,楚豫若是醒了,就在家好好地等自己迴來,若是餓了鍋裏還有地瓜。


    然後將紙條放在枕頭邊上後就背著籮筐出門了,對於剛才楚豫疾言厲色的警告,顧攸寧幹脆想都沒想,因為他根本不相信楚豫會真的揍他。


    顧攸寧出了門以後,並沒有到處亂逛找出路,而是順著水源走。


    他認為人是絕對離不開水的,從前在現代上學的時候,老師不是說過嗎,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搖籃,若是這外麵真的有村子,跟著水源走,一定錯不了。


    於是顧攸寧就一直走一直走,早上差不多天剛亮就出來的,眼看現在都快中午了,也沒見到半個人影。


    他在水邊洗了洗手,又坐在石頭上休息一會兒,然後起身準備繼續走,想著若是再走一會兒還看不到人的話就迴去,楚豫肯定都行了,知道自己出來,指不定多生氣呢。


    誰知他剛走出幾步,就發覺一旁的密林裏有些聲響,顧攸寧頓時悚然,戒備地盯著密林看,心想不會真的有什麽野獸吧,這麽巧就讓爺給碰上了?


    他緊張地咽了咽口水,隨手找了一塊石頭握在手裏,準備無論林子裏衝出來什麽東西,就先砸過去。


    山裏間野草樹葉實在密集,顧攸寧是看見一個暗灰色的東西晃動。


    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兇惡的野獸吧。


    難道會有老虎?狼?不能是野熊吧……


    正想著,就見林間有個人一邊撥開雜草樹枝一邊走出來。


    隻見,那人身著灰色的長衫看上去像是個書生模樣,長相俊朗,帶著一股子文人的傲岸儒雅,後麵也背著一個籮筐,裏麵好像還放著什麽藥材之類的,手裏拿個黑黝黝的類似何首烏的東西,好像準備要去水邊洗一洗。


    顧攸寧手中還舉著石頭,呆呆地打量他。


    這人跟楚越有點像,如果楚越當年沒有習武,後來也沒有拜了帥將上戰場,沒了身上那股暴戾之氣,想必也會像他那般有著疏離斯文的書生氣質。


    這峽穀名叫青龍穀,傳言在上古時期,一條青龍在渡劫未成,被雷火擊中,正好落在這山上,將山劈開兩半,便成了現在這樣的峽穀。


    青龍穀外有個小鎮,叫青龍鎮,孟良玉便是那鎮上的大夫。


    如今九月初秋,他來穀中爬山想采一些草藥迴去,誰知就碰上在水邊休息的顧攸寧。


    他也愣怔怔地看著眼前舉著石頭的少年,雖然少年灰頭土臉的,衣服也破爛得很,但是難掩傾城之色,長發被山間吹來的風微微揚起,美得令人驚歎。


    隻是這山中地勢險要,而且這裏都屬於深山了,一般砍柴的樵夫都不來這裏,冷不丁地出現個極美的少年,難不成是這山中的花朵兒成精了?


    正當孟良玉愣神之際,顧攸寧一把扔掉石頭,高興地撲向他,然後死死地抓著他,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你是這山中的人?”


    孟良玉緊盯著顧攸寧的臉,半晌搖搖頭:“這山中無人,我山外青龍鎮的,這位小公子為何獨自一人在這深山中……”


    “你是這山外的人???你知道出山的路????”顧攸寧抓著他高興得都要蹦起來了,然後急切地說道:“我是從懸崖上掉下來的,你能帶我出山,去找大夫嗎?我六哥受傷了,現在就在山上的木屋裏。”


    “你從懸崖上掉下來的?”孟良玉有些質疑,但是看著顧攸寧滿臉著急的樣子,不禁軟下心裏,淡然地笑道:“不要著急,我就是大夫,你六哥現在在哪兒,帶我去看看。”


    “真……真的?你是大夫?”顧攸寧吃驚地瞪大眼睛。


    孟良玉點點頭:“青龍鎮的醫館就是我開的,我家世代從醫。”


    “那……那太好了,你現在趕快跟我走……我六哥被壞人砍傷了肩膀,還咳嗽,腹部也中了一箭。”顧攸寧一把拽住他的衣袖,拉著他就往山上木屋走去,一邊走一邊高興得語無倫次。


    “我叫孟良玉,你叫什麽名字?”孟良玉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他,然後淡笑地看著他:“你對你哥哥可真好。”


    “應該的……他對我也好……”


    顧攸寧嗬嗬幹笑,避重就輕地說道,他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他,開什麽玩笑,顧五爺豔冠長安,名聲那麽響亮,萬一有粉絲怎麽辦。


    孟良玉又與他說了幾句話,隻是顧攸寧心裏擔心楚豫,隻是抓著他快步地走,誰知剛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就看見楚豫出來找他,腳步有些踉蹌,神情也很著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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