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梅不展迴到縣衙,早有衙役將他迎進去,縣令正跟門下幕客下棋,斜看了他一眼,道:“可曾破賊?”


    梅不展搖頭道:“賊首武藝高強,急切間不能破敵……山間似有埋伏,我等隻得空手而歸。”


    縣令輕蔑道:“嚴氏族人都未曾深究,一意爭奪嚴大育家產,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臨近州縣都不曾安寧,你又何必多事,下去吧。”


    梅不展無語,拱手退下。


    縣令笑著對幕客道:“讓先生見笑了,紅塵為官,總有俗務打擾。”


    那幕客笑道:“東翁自然是雅趣中人,隻是府裏查問下來,東翁當怎生迴稟。”


    縣令敷衍道:“報個江湖仇殺,賊人遠遁便是,那山賊都是狡詐之徒,又仗地利,豈是容易剿滅的?那府裏的相公也是個刻薄之人,若具實迴報,讚許難得,怕是會引來一盆髒水。”


    幕客哈哈笑道:“東翁眼光極佳,府裏那位……”


    梅不展本就沒抱多大希望,樵陽縣令本就是個懶人,倒不貪婪,也不搜刮,隻是每日在府裏花蟲魚鳥,琴棋書畫,縣裏的事能敷衍就敷衍,敷衍不了就直接甩給府衙,自詡一身逍遙。


    迴山第二日,黑雲寨幾位當家定下分贓章程,就在校場裏擺下陣仗,一時間,大稱分糧,小稱分銀,糧食、白銀、布帛堆積如山。


    寨民們翹首而立,眼巴巴地望著陳誠,等著他下令。


    他發現這是寨民們最守規矩的一次,原身雖然為人暴戾,殘忍好殺,讓寨民們害怕,但總有陽奉陰違,偷拿偷吃的存在,哪有這次聽話。


    還是一張一弛方為正道,能讓人怕,能讓人愛。


    陳誠點頭示意,劉夢梅穿著杜寡婦連夜趕製的綢布長衫,滿麵紅光地開始指揮著手下嘍囉開始稱錢稱糧。


    軍師和當家們各分了兩匹絲帛、百兩紋銀。


    頭目們半匹絲帛,十五兩紋銀,外加一石糧,有一百一十來斤。張瘸子和啞巴因為表現突出,得了頭目們一個級別的獎賞。


    還有一個被梅不展打死的倒黴蛋,他的家裏也得了頭目級別的分配,一時間喜笑顏開,竟忘卻了傷心。


    參加行動的其他嘍囉得了十兩紋銀,半匹棉布,五鬥糧。


    其餘沒有參加行動的老弱之家分了五兩銀子,三鬥糧食和一些麻布。


    因為糧食山寨裏每月都有配給,所以發下去的這些糧食算是額外的獎勵,都被各家存起來,防止遇到饑荒,山寨裏分配糧食不及時。


    這一次總共發出去白銀一千五百兩,糧食二百多石,其他剩餘物資盡數收入山寨庫中,隨後又拿出兩千兩白銀著人下山繼續采購衣物,糧食等物資。


    這可以說是黑雲寨立寨以來破天荒的一次分賬大會,寨民們就從來沒有這麽富裕過,一時間人人臉帶興奮,意由未盡。


    緊接著又殺豬宰羊,整個山寨大吃一頓,這一天算是過去了。


    寨民們想法不多,能吃飽喝足就覺得是天下間最幸福的事了,但是陳誠卻不能任他們閑著,既然那這裏當做一片基業,總要未雨綢繆,最少寨牆是要立起來的,不然他自己都沒有安全感。


    林紅玉對於山寨的建設是很上心的,聽了陳誠的想法,就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轉過天來,就開始召集整個山寨的寨民,開始采石伐木,依著山勢修建寨牆。


    陳誠見他們幹得起勁,倒也樂得躲清閑,尤其是林紅玉,聽了自己的想法和經驗後,把眾寨民安排的井井有條,倒比劉夢梅學得快的多,讓陳誠很是省心。


    劉夢梅這老頭雖讀過書,但最喜歡的就是跟一群中老年婦女吹牛打屁,又不愛動腦子學習,陳誠都想廢了他這個軍師。


    因此,陳誠把山寨裏的孩子們都聚集起來讓他教些書寫計算,讓他少點閑工夫,免得自己見了心煩。


    日子閑下來,心裏的想法就多,一連歇了七八天,陳誠覺得應該多多地抓人,把自己的功德盡快提升上來,實在是十分想念武道飛快提升的感覺。


    但一連派下去幾波嘍囉下山打探,都沒有找到合適的目標,不是沒有惡人,隻是動手的性價比實在不大。


    若把一些零頭碎腦的抓迴來,把牢獄底層裝滿了,也得不了多少功德和成就點,反而占了空間,那若是不能升級就麻煩了,再有好的目標也沒地方關了。


    有鑒於此陳誠把係統監獄的關押對象設成了<-50功德。


    隨著時間的流逝,寨牆逐漸地有了些規模。


    黑雲寨主體本是靠近疊雲峰峰頂的廢棄寺廟,越是靠近寺廟,山勢愈加平緩,直到越過寺廟,越過峰頂,到了後山,越過一小片荒地,再越過當做係統監獄的寶塔,才是刀削斧劈的摩天崖。


    這寨牆就在山腰最陡峭處建立,將這座山峰與其他山脈相連的地方隔開,隻留下一條能夠二馬並行,較為平緩的山路,通往山下,建立寨門。


    這也就為未來留下來較大的建設空間,但也能夠將山寨與山下徹底隔絕,隻要在寨牆上留下二三十個嘍囉,沒有三四百人別想攻上山寨。


    這一日,冬雪初降,山寨裏的建設工程隻得停了下來,傍晚十分,三位當家加上一個軍師坐在山頂賞雪喝酒,如今日子富裕了,大家都有了些閑情逸致。


    韓鐵三的妻子難得出來,忙前忙後幫著添酒布菜,幾次囑咐韓鐵三少喝些酒。


    林紅玉不語,隻是皺眉看著她,好像有些心事。


    韓鐵三倒是有些尷尬,對陳誠道:“大哥別管她,她是怕我喝了酒睡不安穩,我們隻管喝,今夜我去軍師屋子裏睡。”


    劉夢梅一臉嫌棄,道:“我那屋子讓給你了,我去別的地方睡。”


    陳誠則看著韓鐵三的妻子,見她眉眼之間頻頻看過來,把玩著手中的酒杯,若有所思。


    “得盡快解決了。”


    正這時,一個老嫗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上來,一臉的惶急,對著幾人作揖道:“幾位當家的救救命吧。”


    林紅玉忙她扶起來道:“老嬸子快起來,這是怎麽了?”


    那老嫗流著眼淚道:“三當家的救命吧,我家那小子昨天晚上幹完活就出去了,到現在也不見個人影,我怕出事了,求求幾位當家吧,幫我找找…找找…”


    劉夢梅捋著山羊胡道:“不是偷偷下山跑到城裏玩耍了吧?”


    前些日子,山寨裏剛發了財,經常有嘍囉山民偷偷跑下山,到外麵消費,尤其是那些壯小夥,大部分錢都扔到了青樓瓦舍。


    因此,山寨裏狠狠罰過幾個人,才把這個風頭刹住,但保不齊還有人心存僥幸,壞山寨裏的規矩。


    聽到劉夢梅這樣說,老嫗連忙擺手道:“不會,不會,我家狗兒是個老實孩子,再說他把寨裏發的銀子都交給了我,他出去玩耍也沒錢啊。”


    說著,越發惶恐,帶著些哭腔道:“我越想越不對,越想越不對,狗兒是不是出事了,大當家,你救救狗兒,救救狗兒,我給你跪下了。”


    陳誠見她這個樣子,眼睛有些發澀,壓在心底的一些東西差點被鉤上來。


    忙上前把她扶起,收拾心情道:“咱們自己的人,肯定要幫忙,我這就叫人搜山,倘若真是在山上,怎麽也能找到。再不濟,明日我派人去縣城找,你且安心迴去等著吧。”


    老嫗千恩萬謝,憂心忡忡地走了。


    林紅玉有些奇怪地看著陳誠道:“哥哥,我這就去安排?”


    陳誠點點頭道:“叫人多備火把,按組行動,注意安全。”


    林紅玉點點頭,叫著韓鐵三走了。


    酒宴散去,劉夢梅也不好多坐,悄悄提著一壺酒走了。


    陳誠迴到臥房,想著換衣服取兵器來著,卻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發起呆來。


    猛然迴神,卻見一女子正倚門而立,笑意盈盈地看著陳誠。


    陳誠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道:“你來做什麽?”


    現在他在山寨已經站穩了腳跟,熟悉了山寨的情況,不怕她整出什麽新奇的招數,原身是原身,他是他。


    “管他前身怎麽樣,這鍋我才不背,何況這女人怕不是什麽正經人類。”


    這女子正是韓鐵三妻子,木繡娘。


    突然,他靈光一閃,問道:“莫非那個狗兒是你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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