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馬增三沒有睡覺,而是在客房裏與郝精明交談,還有一位婢女倩兒。


    此刻他在郝精明眼裏不再是捉妖的大俠,而是換了一個人稱:“馬忠,那小子怎麽樣了?”


    馬增三說:“老板,我沒能殺他,他和我兒子一般大,我心軟了。”


    郝精明冷笑說:“當年河南黃河泛濫,餓殍遍地,易子而食。馬忠,你就是鬧饑荒的時候逃來滄州的吧?”


    馬增三低下頭去,不肯說話。


    郝精明又說:“聽說他是從天而降,這仙人都是有羽衣的,據說凡人穿上了就可以升天飛仙了。”


    倩兒說:“老爺,那蕭不歸的衣服是我買的,是件壽衣。”怕老板不解,她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


    郝精明聽了倩兒的話,看向馬增三,就換了口氣說:“我是開藥鋪的,是救人的,那小子養好傷就讓他走吧。我送他兩匹快馬、一千兩銀子做盤纏。”


    馬增三依舊低頭說:“謝了老板。”


    郝精明說:“這些日子,我讓你暗中保護女兒,也是辛苦你了,送走那傻小子,你就迴來吧,呆在我身邊。”


    馬增三懇求說:“老板,送走那傻小子,我想休個長假。”


    郝精明也不搭理,揮袖轉身,打開一處暗道,離去了。


    時光過得極快的,如果你是一個俗人,恍惚間就會發現自己從一個天真無憂的頑童變成了長滿胡茬的老漢。誰都年輕過,也很快地衰老了。馬增三拿著鏡子,用刀子給自己刮胡子,昨日刮了,今日又有了新的胡渣。


    人生如夢,不過三萬天,兩日的時間則是更快了,蕭不歸恢複了健康體力,郝美麗再也沒來看過他,他與馬增三說:“馬叔,今日我們就走,我想與郝小姐告別。”


    馬增三說:“郝小姐不在家,去了長樂宮,我們還是走吧。”


    蕭不歸隻能不辭而別。二人騎上兩匹快馬,一直飛奔到溫家莊。


    青天白日,驕陽似火,溫家莊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溫姓皆為鼠妖,日伏夜出。


    麵對漫無目的地行走,馬增三說:“我們去哪裏找他們呢?”


    蕭不歸說:“先找個客棧落腳,我渴了。”


    從南走到北,街市上沒有開門的客棧,蕭不歸幹脆下了馬,走到一家客棧砸門喊人:“有人嗎?有人嗎?有人嗎?!”


    客棧裏有了動響,伴隨罵罵咧咧的聲音:“他媽的,大白天的跑來老鼠窩幹什麽?”開門後,這位賊眉鼠眼的溫掌櫃又換了一張笑臉說:“公子,你來住店?”


    蕭不歸說:“是的。”


    溫掌櫃說:“快請,熱烈歡迎。”


    馬增三也下了馬,方才掌櫃的嘮叨他是聽到的,於是說:“大白天的,我們來住你的老鼠窩,掌櫃的不討厭吧?”


    溫掌櫃說:“幾位來送銀子的,我自然熱烈歡迎,這年頭,妖不喜歡人,但喜歡銀子。”


    蕭不歸渴了說:“我渴了,有茶水嗎?有什麽好吃的?”


    溫掌櫃打了個哈欠說:“我們白天不吃飯,廚子也在家睡覺呢,我去煮一壺茶水,給二位拿些點心吃吧,吃完了,去樓上客房休息會兒,等到了晚上,我叫二位吃晚餐。”


    蕭不歸又問:“掌櫃的,這些日子,有沒有來過幾個人,他們都是妖,騎著一頭大黑豬。”


    “沒見過。”睡眼惺忪的溫掌櫃迴答幹脆,打著哈欠燒水去了。


    蕭不歸就問馬增三:“馬前輩,你說他們能在哪裏呢?”


    馬增三說:“不著急,到了晚上,我們再去找。”


    蕭不歸心裏仍舊在糾結:“他們會藏在哪裏呢?”


    馬增三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了有柱子上刻著五隻蝙蝠的圖案。便笑著說:“五福臨門,說不好他們就在樓上的客房裏睡覺呢。”


    蕭不歸不解,馬增三指給他看,並解釋說:“妖山散布在江湖各處的會合之所裏都有這種標誌。”


    知道他們在這裏,蕭不歸很高興,跑去樓上大聲唿喊:“胡嬌你在不在這裏?我是蕭不歸!”


    客棧裏怕是有其他休息的客人,馬增三就在樓下提醒說:“臭小子,小點聲,小心有人出來揍你。”


    蕭不歸仍舊唿喊,幸好沒有被打擾迴罵的客人。


    胡嬌果然在樓上的客房裏睡覺,她聽到了有人唿喚她的名字,以為在做夢,可是蕭不歸一直喊,她就頂著一頭亂發走出房門,睡眼朦朧,看見了樓下的蕭不歸,笑著說:“蕭不歸,你怎麽來了?”


    蕭不歸牽住胡嬌的左手說:“我來幫你們,怕你們遇到危險。”


    胡嬌的右手打開蕭不歸的手,說:“我是女孩子,你注意點。”


    蕭不歸臉紅了,用手撓撓頭說:“不好意思。”


    胡嬌說:“以後你喊我姐姐,不許這樣子沒禮貌了。”


    蕭不歸說:“姐姐,豬煞他們呢?”


    胡嬌打了哈欠說:“昨夜我們喝了一晚上的酒,他們都在屋子裏打唿嚕呢!我也困得要死,我要睡了,晚上再聊。”


    蕭不歸還想要說些什麽,胡嬌卻幹脆地關上房門,蕭不歸意識到自己太熱情了,隻好麵紅耳赤地迴到樓下。


    女人心最怪,胡嬌冷漠地關了門,卻背倚在門後傾聽蕭不歸下樓去的步伐。


    樓下,溫掌櫃已經拿來了點心與茶水,打著哈欠說:“我真的要去睡了,鑰匙在這裏,甲字客房便是,住一晚一兩銀子。”


    溫家莊的白日,無論是誰都在睡覺,因為來者也要習慣夜晚生活,白日睡覺。


    馬增三吃喝了一些,便上樓休息去了。蕭不歸躺了兩日了,是睡不下的,想著太無聊了,就出了客棧去街上走走。


    蕭不歸驚奇的發現,原來自己不孤獨,寂靜的街道上迎麵走來一位穿紅衣綠裳的女子,最別致的是她的櫻桃小口,兩片嘴唇是兩種顏色,上唇是翡色,下唇是翠色。一雙美瞳也是綠色的,她的眉心處還豎有一隻眼睛,睜開來是紅色的。但多餘的眼睛沒有讓她的美麗打折,反而射出一種迷人的秋波讓與她對視的人忍不住心生喜歡。她的雙臂上還戴著八個翡翠鐲子,身材曼妙多姿,一路走來邁著貓步。


    蕭不歸忍不住問:“姐姐,你是貓妖吧?”


    姐姐人很漂亮,手段卻很兇殘,冷冰冰地說:“我就是來殺老鼠的,你碰到我,算你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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