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張人臉出現在我的眼前,這個人臉在當時就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接踵而至的危險,這張臉才逐漸的變得模糊。


    那個文質彬彬的穿著八路軍舊式軍服的年輕人,他被冰凍在寒冰當中,手指上還能清楚的看到握筆留下的薄繭,那樣一個十**歲的年輕人,在國家最艱難的歲月裏,棄筆從戎,放棄的不僅僅是自己的理想,也是自己的生命。


    雖然不知道他姓什麽,叫什麽,來自什麽地方,但是那一身衣服、那張稚氣未脫的臉,卻足以讓人肅然起敬。


    不做賣國賊!


    不管我前身是誰,這一世,我就是我,就是劉八鬥,出生在東北農村,出生在一片曾經被小日本兒鐵蹄踐踏過的地方,我的先輩都經曆過那水深火熱的歲月,爺爺死在小日本兒的刀下,我隻記得我姓劉,我是劉穹的兒子!


    這個想法一出現,頭頂上不斷變換的畫麵戛然而止,那些『迷』茫和慌『亂』全都隨之消失不見。


    說來還真的要感謝那個少年,讓我豁然省悟。


    站起身,盡管雙腿還是如同灌鉛一樣沉重,但是心裏的堅定讓我如同鳳凰涅盤,我可能真的沒有張樹和沈蘇那樣知曉一切的本事,然而我畢竟是故事的主角,畢竟是一切事情的起源,如果我不去做不去承擔,那我真的愧對一撇一捺。


    蘇翎說過,我的舌尖血是破邪的利器,這一點也已經得到了無數的印證,蘇翎話沒說全,我也不願細想,至少眼下我有了想法。


    我朝著漢白玉的台階走過去,腳步可以說很沉重,不過雖然沒有之前如風一樣的迅猛,卻很穩健。


    站在第一級台階跟前,我微微一笑,咬破舌尖,任由血順著舌尖滴落,叮咚一聲落在白的通透的漢白玉啥上。


    紅的血,白的玉,血珠散開,宛若一朵盛放的紅梅,妖豔而別有風采。


    第二級,又一朵紅梅盛放,比之第一朵更加的熱烈,魅『惑』人心。


    第三級、第四級、第五級......


    一朵朵梅花相繼盛開,時光好像倒迴了十幾年前,大青山朝陽寺的圍牆裏,每個冬日,臘梅傲放,特別是落雪之時,白雪之中點點紅,即使是個粗漢子,也不禁為之沉醉,恨不得賦詩兩句。


    現在,漢白玉上的舌尖血,美豔妖嬈,絲毫不亞於朝陽寺圍牆裏的那些臘梅。


    舌尖血之所以能夠驅邪,據說是因為舌尖是一個人陽氣最為集中的地方,特別是男人,男人本就屬陽,所以男人的舌尖血陽氣才最旺,而且舌頭是人身體上最為靈活的部位,不管是血管還是肌肉都最為精細,也正因為如此,咬破的時候是最疼的。


    三十三級台階下來,舌尖不僅沒有變得麻木,反而疼痛如同放『射』一樣從舌尖蔓延到全身,我不得不用手扶著台階旁邊的扶手,而且半個身子都靠在扶手上,當最後一朵梅花綻放,台階盡頭果然不再是之前看到的畫麵。


    眼前,站著一個少女。


    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長裙及地,少女身材纖細,肩膀如同刀削,腰身如同扶柳,及腰的長發從肩頭散落下來,漆黑如同墨汁,順滑如同飛瀑。


    她就站在我的眼前,以至於我隻能看到她的身影,偌大的宮殿之中,其他的一切好像都成了陪襯。


    這個身影我似曾相識,畫在《正周相天術》第一頁裏的那個少女,也是我在血池裏看到的那個少女,那個與何靜有著同樣麵貌的少女。


    難道又是幻覺?


    少女靜靜的站著,好像並沒有感覺到我的出現,她脊背筆直,似乎目光炯炯的望著前方,但是我的視線裏隻有她,所以完全不知道她在注視什麽。


    這時候,周圍很安靜,我不知道她是什麽,至少肯定不是人,所以,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也許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根本原因,是因為她長著一張和何靜一模一樣的臉,何靜是我心裏不能觸碰的一塊雷區,不僅是不能讓別人觸碰,就是自己,也不敢。


    所以,我望著前麵雪白衣裙的背影,沉默著。


    “劉......八鬥?”


    白裙少女轉過身,的確和我猜測的一樣,就是那個畫在正周相天術上的少女,眉眼彎彎,笑容幹淨,與何靜如出一轍。


    但是她的口音很奇怪,就像老外說普通話一樣,聲調都是轉彎的,而且,我似乎真的猜錯了,眼前的少女真的像是一個人。


    “你是誰?”


    這句話好像成了我現在的習慣用語,通用句,見到一個人就問,見到一個人就問,關鍵除了這句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問什麽。


    “劉八鬥,我找了你好多年......”。


    我腦袋轟的一下,說真的,我現在真的很怕聽到這句話,找了我很多年,啊呸,又是魅精是嗎?


    “你別跟我兜圈子了,不管你們的陰謀到底是什麽,我現在可以明白而且明確的告訴你和那個井度川,我生來姓劉,死了也隻能姓劉,我生來不會做賣國賊,死了也絕對不會背上賣國賊這三個字。”


    對方看著我,水霧蒙蒙的眼睛裏好像含著千言萬語,這是一雙像是何靜卻有與何靜不甚相同的眼睛,何靜的眼睛很幹淨,但是若細看,不難從裏麵發現一絲野『性』一絲倔強,否則也不會在酒吧做出與顧客以死相博的事兒。


    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女,卻好像是從水裏走出來的,整個人都被一層水霧包裹住,而且他看著我的眼神,和井度川是不同的,井度川的眼神帶著光複家族的瘋狂,少女的眼神之中卻隻有濃濃的愛。


    沒錯,我雖然不是情場浪子,但卻能夠很確定的知道,眼前少女眼神裏的情緒是愛,而且是十分深沉的愛。


    我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相對而言,我更能接受井度川的狂妄。


    “尚,你真的完全不記得我了嗎?”


    上你個頭啊?


    我在心裏低聲咒了一句,我幾乎能想到這個女的台詞,八成是個前世今生尋找情郎的淒美故事,我是思念何靜不假,但卻絕對不是見個跟何靜長的一樣的女的就邁不動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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