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情深,即使從三歲起就再也沒有見過,甚至在來到雲嶺山之前,沈蘇都以為自己父母雙亡,但是現在,僅僅是一眼,就認出了彼此。


    “小蘇!”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蘇音顫抖著率先開口,沈蘇的一雙大眼睛早已經通紅的好像要滴血,但是,卻固執的站在我身邊,既沒有迴應更沒有上前的意思。


    我剛要說話,卻在準備開口的一瞬間明白了沈蘇心裏的想法。


    沈煥軍和蘇音這麽多年一直在一起,沈煥軍的為人,不管是我還是沈蘇都已經知道的很清楚了,所以,對於蘇音,她不確定!


    “小蘇,我是媽媽呀!”


    看到沈蘇沒有反應,蘇音的眼神裏閃過一抹痛『色』,這種痛『色』,是完全的心疼、自責,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母親。


    “夫人,你快迴去吧,沈將知道你出來了會不高興的!”


    站在蘇音身後的花嫂甕聲甕氣的開口,但語氣裏卻聽不出任何的緊張,好像這話不過就是說給什麽人聽的,我甚至能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一縷淡淡的,若有似無的欣喜。


    這種情緒出現在這個花嫂的身上還真有點奇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花嫂應該是沈煥軍的人,之前就是這個花嫂把蘇音架出去的。


    “我憑什麽要聽他的,眼前的是我的女兒,我從小就虧待的女兒,現在好不容易看到她,就是死我也不會走的,小蘇,是媽媽對不起你,是媽媽對不起,媽媽跟你道歉,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媽媽的錯!”


    蘇音的眼神一秒都不肯從沈蘇的身上移開,從頭到尾她隻是一再的認錯,沒有多說一句自己的處境,滿嘴都是對沈蘇的愧疚,我卻知道,沈煥軍看似對她寵愛有加,其實卻是在變相的軟禁她,花嫂就是最好的例子。


    “阿蘇,你媽媽在喊你!”


    我拉了一下沈蘇的手,這才發現,這丫頭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內心已經緊張的不成樣子,手顫抖的厲害不說,手掌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裏拿出來。


    “小蘇,媽媽可以抱抱你嗎,孩子?”


    遲遲見不到沈蘇走過去,蘇音臉上的愧疚和自責越發的明顯,用力的甩了一下被花嫂扶著的胳膊,朝著沈蘇走過來。


    她的腳步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樣,顯得很僵硬,所以盡管身形挺翹,但是走起路來卻顯得有些踉蹌,蘇音的腿腳有問題,這一次我已經能夠肯定。


    即便如此,蘇音還是朝著沈蘇走過來。


    現在看來,沈蘇和蘇音兩人的關係好像翻轉過來,作為母親的蘇音更像是個孩子,步履蹣跚的朝著自己的媽媽走過去,不知不覺的,我的眼眶氤氳一片,就是師父,也微微動容,至於魯文雖然沒有什麽表現,但是對於一個孤兒而言,這種母女相認的場麵所帶來的心靈震撼不言而喻。


    我再次握住了沈蘇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她的手指,沈蘇掙紮了一下,掙脫了我的手,但就在我的眉頭還沒有來得及皺起來的時候,這丫頭身影一晃,直接奔著蘇音撲了過去。


    沒錯,就是撲過去的,快如閃電!


    母女兩人抱在一起,沈蘇背對著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麵對著我的蘇音卻是哭的泣不成聲,能夠看得出來,蘇音是個『性』子剛強隱忍的人,然而眼下,什麽剛強隱忍都被拋到了腦後,四十幾歲的女人,哭的像個丟了玩具的孩子。


    .....


    等到母女兩個哭夠了,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分鍾,沈蘇迴過頭來,一雙眼睛腫的好像兩顆核桃。


    “阿姨,這是我師父!”


    等到母女兩個人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我用手指了一下師父,蘇音的媽媽對我來說是長輩,而且還是十分值得尊敬的長輩,所以我第一件事就是把師父介紹給了蘇音。


    “您好,我是蘇音,您......您是那個捏麵人兒的?”


    蘇音伸出手,準備跟師父握手,但是視線在師父的臉上掃了一下,之後便震驚的問了句讓我腦袋轉不過彎的話,師父,靈屠觀嫡傳的弟子,怎麽成了捏麵人兒的?


    看蘇音的神『色』,又不像是誤會。


    “你是那個女學生?”


    師父也反問了一句,師父這一反問,就證明蘇音說的沒錯,師父還真是她嘴裏那個捏麵人兒的。


    這是咋迴事,師父和蘇音之間竟然還有淵源?


    “真沒想到,事隔三十年,還能再次見到您,當年的恩情還沒來得及報,就再也沒看到您的身影,不曾想,今天竟然會在這兒見到您。”


    蘇音的語氣裏滿是感激,三十年,師父三十年前還英雄救美過?


    不過那個時候,師父不還在靈屠觀嗎?


    “當年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沒想到你到現在還記得,一晃眼,都三十年過去了,對了,那個小夥子呢?”


    “他......失蹤了!”


    蘇音的神『色』一黯,我是過來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師父說的這這個小夥子和蘇音的關係肯定不一般,而且聽蘇音的話,這個人肯定不是沈煥軍。


    “也不奇怪,當時我就覺得那個小夥子命相不穩,是個不安分的人,一生注定四處漂泊,不過你放心,他命裏有貴人相助,沒什麽事兒。”


    蘇音苦笑了一下,對師父的話沒有做出迴應,但是眼神之中的落寞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就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蘇音和這個人的關係的確不尋常。


    “那你呢,有沒有按照我當年說的做?”


    師父也沒有再繼續那個小夥子的話題,轉而問起了其他的事,但是就是這句話,讓蘇音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就是剛剛見到沈蘇也沒有過的痛苦浮上麵頰,師父看到,搖著頭歎了口氣。


    “你這丫頭真是不聽勸,那......”。


    師父的眼神看似無意的在沈蘇的身上瞥了一眼,雖然很輕,一掃而過,我卻還是心裏一驚,想到之前沈煥軍對沈蘇別扭的態度,一個猜測立刻浮現在腦海裏。


    “我不後悔!”


    蘇音揚著頭,袖長的脖子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像是一隻清冷高傲的白天鵝,不受凡塵俗世的牽絆,說實話,這一點,沈蘇是完全遺傳了蘇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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