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頭有些慍怒,我被漩渦吸進去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想的就是要鬆開腰上的繩子,但是繩子的另一端卻早就沒有人了,我這算不算是自作多情呢?


    “八鬥,你別生氣,當時我說要下去查看你堅持不讓,但是我好歹是刑偵專業畢業的,對於環境有天生的敏感,而且課上我們也學習過水紋分析,我當時沒多想,的確就是想著早點查出真相。”


    沈蘇急急的開口解釋,相識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說實話,看到沈蘇一臉懇切的樣子,就是鐵打的心腸也得化成繞指柔,哪能氣的起來。


    “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這才是讓我十分好奇的,我是因為被漩渦吸進來才莫名其妙的到了此處,也就是說我是從水下進來的,看當時水裏麵的情形,我容身的那個石洞應該極為的隱秘,而且沈蘇應該不可能下到水裏查看。


    “看到你消失不見之後,我在崖頂上一直發呆到半夜,咱們倆下去的速度應該差不多,雖然不在同一麵崖壁上,可是水域的麵積並不大,而且還是死水,你若是墮水我不應該聽不到聲音,因此我猜測你可能是在崖壁上發現了什麽,但是出於某種原因一直未能返迴崖頂。”


    沈蘇話裏的某種原因,我們倆算是心照不宣了。


    跟沈蘇說話的功夫,我手背上的那些被紅『色』蟲子咬傷的地方開始加劇疼起來,用眼睛的餘光一掃,那些紅包中間的白點位置都拱了起來,乍一看,白點似乎還在湧動。


    “於是,我沿著你爬下去的位置又重新下了一次崖底,這次下到崖底的時候,那些黑水已經消失不見了,但是淤泥上卻都是一個緊挨一個臉盆大小的泥坑,我用工兵鏟試了一下,泥坑的深度至少一米以上。”


    我一邊聽沈蘇說話,一邊悄悄的把手背到身後,用指甲掐住其中疼的最厲害的地方,盡量不讓沈蘇看出異常來。


    “我在樹上看到過,這樣的能夠出現巨大深坑的死水潭叫做‘篩子口’,雖然是死水,但是因為地心引力的關係,它自己能夠形成一套類似於『潮』汐一樣的活動規律,一般都是日出而漲日落而落,這樣的地貌很罕見,因為要形成這樣的篩子口,地下必定要有溶洞、暗河,或者是喀斯特地貌才可以。”


    沈蘇的知識麵的確廣,她說的這些我肯定是從來也沒聽說過,不過,我此時的注意力全部被手背上的劇痛抓住,沈蘇的話聽的也是斷斷續續。


    “在淤泥上沒有看到你的人影,我的第一直覺就是你被急速迴落的死水形成的漩渦吸了進去,淤泥上的深坑數以百計,淤泥又鬆軟的厲害,根本就不能承受人的重量,我靠著崖壁,心裏從來沒有過的絕望。”


    沈蘇一邊說,一邊用小手抹了一把眼睛,看來,沈蘇對於我的失蹤是發自內心的擔心和難過。


    “就在這個時候,我後背上的石頭突然有些鬆動,沒等我反應過來,整個人就掉進了一個石洞裏,一路翻滾著被甩到了這個地方。”


    難道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這樣的巧合的確太難得了,便是電視劇恐怕都演不出這樣的橋段來。


    “八鬥,你臉『色』怎麽這麽難看?”


    沈蘇說完了話,這才注意到我的不對頭,我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手背上的疼已經變作了另一種比疼更加可怖的感覺,好像皮膚下麵被埋了無數根鋼針,之前鋼針安靜的豎直站立,針尖戳在皮膚上才會刺痛,但是現在這些鋼針好像有了生命,它們不停的在身體裏較量,割破肌肉、割斷筋脈。


    “啊!!”


    沈蘇見到我的雙手一直背在身後,二話不說就將我的雙手掰到了身前,緊跟著驚叫出聲。


    我低頭看了一眼,也是一身冷汗,胃裏不住的翻騰,昨天吃的蔥油餅、雞腿和漢堡都險些要交給土地佬。


    我的手背上,那些白『色』的芝麻粒大小的東西竟然都活了過來,撅著屁股從那些紅『色』的腫塊裏‘破土而出’。


    “八鬥......怎麽辦?怎麽辦?”


    沈蘇抓著我的手一直沒放,不知道是被嚇傻了忘了放下還是怎麽。


    我看著這些惡心的好像說蛆蚜一樣的東西,腦袋裏也是空白一片,看來,那些紅『色』的蟲子咬在我手背上的紅包,根本就不是單純的襲擊,而是將蟲卵下在了我的身上。


    想到如果沒有那件外套做遮擋我此時的慘狀,心髒就一陣陣的縮緊。


    “我背包裏的東西你拿出來了嗎?”


    讓我欣慰的是,沈蘇的後背上背著她的大背包,雖然我的背包不見蹤影,但是我想,憑著沈蘇的做事風格,她肯定不會將我的背包不管不顧的扔在崖頂。


    “拿出來了,全都塞在這個包裏了!”


    “幫我把打火機拿出來!”


    “噢噢噢,好好好!”


    沈蘇趕緊低下頭在背包裏翻找,我看了一眼手上惡心的畫麵,錯過頭,本來一雙手就已經殘缺不全,現在又被這些蛆蚜似的東西糟踐了一把,這手還能不能剩下真不好說。


    “八鬥,找到了!”


    這打火機是何靜送的,我臨出門前才隨手扔進包裏的,沒想到這麽快就派上了用場。


    “從地上撿點枯樹葉枯樹枝,點著了!”


    “好好!”


    沈蘇也沒問原因,再勇敢的女人遇到這樣的場麵也難免不受驚嚇,恐怕也隻有這個時候沈蘇才乖乖的像個女人,這個當口我還有閑心想沒用的,也算是心理素質好了吧!


    因為樹林裏的溫度很高,枯枝敗葉也都是徹底,沒費多少時間,我的麵前就起了一個小火堆。


    “沈蘇,你轉過身去吧!”


    我想了想,這事兒還是讓沈蘇迴避的好,我這個大活人不比屍體,麵對屍體沈蘇可以從容應對,但是等下要發生的事我還真吃不準沈蘇會是什麽樣的反應,所以還是別讓她看到的好。


    “不,八鬥,你想做什麽就做吧,我陪著你!”


    聰明如沈蘇,肯定也是猜測到了我的想法,但是臉上卻沒有半點的懼意,滿是堅毅和坦然。


    好吧,如今就我們兩個人,我也沒必要堅持。


    深吸一口氣,將已經疼到極致、惡心到極致的雙手伸到火堆的上方,感受到火苗跳躍著接近我的手背,那些白『色』的蛆蚜像是感覺到了危險,瘋狂的想要調頭往皮膚裏麵鑽。


    它們若是鑽迴去,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將它們從身體裏趕出來了,到時候這些蛆蚜在身體裏孵化成那些紅『色』的成蟲,成蟲再生卵......


    這樣的畫麵才剛浮上腦海,我立刻將手背直接放到了跳起的火苗上,嗞啦一聲,一股焦糊的味道撲鼻而來,我疼的已經忘了怎麽喊疼。


    “八鬥!”


    倒是沈蘇看不下去了,眼淚刷的一下就淌了出來,然後不顧一切的將我的手從火上拉了起來。


    手背上,玻璃球大小的燎泡到處都是,仔細聞的話,每個燎泡上還都帶著柴火的糊香味。


    但是,讓人欣慰的是,那些白『色』的蛆蚜消失不見了。


    “八鬥,你......你等著!”


    沈蘇背過身,狠狠的抹了一把臉,然後又在包裏鼓搗了一番,最後拿出來一個『乳』白『色』的小瓷瓶,看著古香古『色』,質地很好。


    “這是清毒膠,是爺爺的一個學生按照古方研究出來的外敷『藥』,消炎生肌的,就是不知道對燒傷管不管用。”


    沈蘇低著頭,雖然故意壓低聲音,還是能聽出哽咽的味道。


    “有總比沒有強,試試吧!”


    我原本想說兩句安慰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就拐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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