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之前拚了命的做了那麽多的努力,不是為了讓自己獨自逃生的,更不是為了讓自己和駒子同歸於盡的,反正是死,不如最後再賭一次。


    “鬥兒哥,你上麵的鏈子要斷了......”。


    大炮離我們還有是十幾米的距離,墓室中此時轟鳴一片,綠『液』沸騰的聲音直穿耳膜,所以駒子和我說了什麽,大炮聽不見。


    如今的處境何止是鏈子要斷了呢?


    “駒子,抓好了!”


    我身子往下一沉,電光火石之間摟住了駒子的腰身,兩個人直接往下墜落,下麵不斷翻滾的綠『液』貪婪的伸出舌尖,想要迎接我和駒子這一雙饕餮盛宴。


    四周寂靜無聲,以前看電影的時候經常會瞧見慢動作迴放的片段,主角們沉寂在無聲的世界裏,此時,身臨其境之中才發現,在距離死亡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人的所有感官都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不對,有一瞬間我想起了何靜,何靜白衣飄飄的站在一望無垠的海邊,巧笑倩兮的喊著我的名字,駒子說下輩子要找到苗淑敏,我呢,下輩子還會不會再見到何靜呢?


    雙腳落地,身子劇烈的搖晃,所有的感官立刻被喚醒,我和駒子竟然落在了石筍上,這樣的結果是我想要卻不敢想的,出於本能,我用手將駒子重新摟緊。


    嘩啦一聲,我抬頭一看,救了我和駒子的是掛在棺材豎板上的飛虎鉤和麒麟金甲,麒麟金甲原本就會伸縮,但是我卻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它為什麽能在重力向下的情況下還能縮迴去,從而救了我和駒子的命。


    不過,此時不是多想這些的時候,石筍能夠抵抗腐蝕的時間不會太長,而且這些懸棺隨時都有掉落下來的可能,一切等從這裏平安出去細思吧!


    隻是可惜了這麒麟金甲和爹給的銀鐲子了。


    “快走!”


    瞬間的惋惜之後我拉著駒子便要往前走,讓我震驚的是,連我和駒子兩個人靠著它的力量掛在棺材板上都巋然不動的飛虎鉤,在我起身準備離開的刹那,竟然自行從棺材上脫落,嘩啦的一聲落在了我的肩旁上,像是一隻豢養了許久的雕兒一樣,穩穩的絲毫不動。


    “走!”


    我帶著駒子幾乎是飛奔而行,綠『液』在腳下一路追趕,石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消融掉,等我和駒子跑到大炮身旁的時候,最裏側的那根石筍已經沒了蹤影。


    一口口懸棺像是怪獸張開的大嘴,陰森森的吐著綠『色』的信子,這個不知道究竟埋葬了什麽人的墓室,吞噬掉了十幾條年輕的生命,我劉八鬥的這一生就要背負上生命的重擔,不止為自己,更為死去的那些兄弟們。


    等到我和駒子、大炮三人轉到石壁後方的時候,墓室的方向傳來砰砰砰的巨響聲,那些懸棺終於全部掉落下來了。


    我們三人無暇多想,奔著前方的光亮處飛奔而去,一路上地下暗河的水冰涼刺骨,兩側的鍾『乳』石『色』彩斑斕變化萬千,時不時的還有不知名的小型動物一閃而過。


    隻是,比起逃生,所有的一切在我們三人的眼中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一路疾奔了不知多久,原本看似很近的光源卻遲遲到不了近前,溶洞裏『潮』濕的空氣在我們三人的臉上和身上都凝聚起了很厚的水汽,腳下的鞋被地下暗河的灌滿,跑起來好像是綁了幾個沙袋。


    十一月的北方原本就已經寒意肆虐,雖然拉馬溝的氣候還算溫和,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溶洞裏,我們三人很快就覺得四肢麻木,雙耳轟隆隆的好似有天雷翻滾而過。


    “鬥兒哥,不行,我跑不動了!”


    駒子到底身子骨兒弱,之前靠著一股毅力咬牙堅持著,精神一直高度緊張,現在四周的危險已經解除,剛剛又狂奔了不少時間,眼下精神一放鬆,累是難免的。


    “咱們暫時坐下休息一下吧,但是時間不能長,一刻不從這鬼地方出去,咱們的命就還別在褲腰帶上。”


    我話音一落,駒子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炮雖然沒喊累,可是用腳趾頭想也能知道,他斷了一條胳膊,而且隻是用『藥』粉草草處理了創麵,這樣的傷勢換了人的話,恐怕早就進了醫院的急診病房。


    “大炮,你這胳膊......”。


    坐下來後,駒子長出了一口氣,也終於有時間詢問大炮這手臂的事情了。


    “沒事兒,被那綠『液』咬了一口。”


    大炮靠坐在一塊鍾『乳』石上,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那是條胳膊,我當年斷了根手指,至今左手還不能完全適應,沒了胳膊,大炮以後的人生恐怕要艱難的多了。


    大炮還沒談過戀愛,在農村,一個漢子若是日子過的窮倒還不怎麽樣,但若是娶不到媳『婦』兒打光棍兒,那是要被人戳著脊梁骨取笑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在農村這樣觀念根深蒂固。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大炮短了半截的胳膊,心裏不由得苦澀異常,誰家的姑娘願意嫁個殘疾人呢?


    但是,我心中暗道:無論如何,哪怕窮奇所有,我也一定要讓大炮過上正常男人的生活,娶妻生子,安享歲月。


    駒子的眼神明顯閃過一抹惋惜和痛心,這短短的一日之中,原本朝夕相對的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我們三個雖然曆盡千辛活著走出了墓室,然而,此時的心境隻有我們自己才能夠體會。


    短暫對話過後,四周便開始沉寂下來。


    駒子閉著眼睛,唿吸有些微的急促,胸脯一起一伏;大炮靠著身後的鍾『乳』石也閉著眼睛,這一趟折騰下來,一條命也去了一半,反而是我,抬頭看著黑壓壓的洞頂,全無倦意,後背的傷口像是反噬的怪獸,變本加厲的疼痛起來。


    之前兇險萬千,時時都在想著如何逃命如何救命,一番番爭鬥一次次的死裏逃生,再多的情緒都被壓製下來,現在,想著出去後,即將麵對的那些死去兄弟們的親人,我的罪孽將如何才能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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