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還不睡?”


    半夜,祝卿安突然要起夜,可是她剛有動作,身旁睡著的邊靖昇卻是立刻攙扶著她,甚至立刻湊近詢問“怎麽了?可是哪裏不舒服?”


    祝卿安原先還有幾分睡意,瞧著邊靖昇這緊張的模樣,不由的也跟著清醒過來。


    “我隻是想如廁!”祝卿安說道。


    邊靖昇這才鬆口氣,直接將祝卿安抱起來去了裏間,而後等候在外麵,等祝卿安好了又進去將祝卿安給抱著上了床。


    蓋好被子,祝卿安看著雙眼通紅的邊靖昇,有些於心不忍。


    “禦醫都說了,胎位很正,且如今我身子也挺好的,生產都會順利的,你別太擔心!”祝卿安握著邊靖昇的手安慰道。


    如今距離她生產的日子是越來越近,禦醫更是言明就在這半月之內,甚至連楊朝顏都被接入宮中,宮裏更是早就請了數位有口皆碑的穩婆。


    哪怕做了這麽多準備,但最緊張的依舊是邊靖昇。


    如今的邊靖昇夜夜難眠,隻要祝卿安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緊張的不得了。白日裏,更是寸步不離的守著祝卿安。


    好在如今朝堂那邊,有太後把控著,下麵還有宋丞相矜矜業業,不至於出岔子。


    可祝卿安瞧著邊靖昇這副緊張的模樣,真的怕自己還沒生產,邊靖昇就將自己給熬壞了。


    “卿安,我隻是怕,我太怕了!”邊靖昇低垂著腦袋,將額頭埋入祝卿安的掌心,渾身都充滿著無助和擔憂。


    如今的邊靖昇身為帝王,看似掌控著無窮無盡的權利,但在生死在危險麵前,他又是那樣的渺小。


    渺小到,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要遭受痛苦和危險,可是他卻束手無策。


    越是臨近祝卿安臨盆的日子,邊靖昇就越發恐慌,他從禦醫那裏得知女子生產要遭遇怎樣的痛苦,甚至很多會一屍兩命。


    哪怕禦醫也好、楊朝顏也好,都不止一次的在他麵前言明祝卿安這一胎很穩妥。


    可是當邊靖昇詢問他們,可否有十全的把握時,禦醫和楊朝顏都沉默了,哪怕是他們也做不到篤定。


    不能篤定的事情,就代表著還是有風險,可是這個風險卻是性命攸關的事情,邊靖昇怎麽能不害怕。


    “靖昇,不要怕!”


    此時的祝卿安神色是從容的,對比邊靖昇的不安,她卻顯得很鎮定,他們之間的角色似乎在此時調轉。


    一直以來,邊靖昇都是那個冷靜而又果決的人,可此時,祝卿安卻變得無所畏懼。


    “我們在迎接我們的孩子,哪怕...”祝卿安停頓了下,臉上依舊帶著笑意“哪怕真的出了問題,我也是無怨無悔的,我們的孩子會帶著我繼續活下去!”


    “那我呢,那我該怎麽辦?”邊靖昇詢問。


    他和祝卿安一樣,愛著這個還未曾見麵的孩子,可他不敢去想象,若是祝卿安出了事情,他要怎麽麵對他們的孩子,他還要怎麽繼續一個人活下去。


    “你要繼續養育我們的孩子,給他最好的父愛,靖昇,我知道,你能辦得到!”祝卿安篤定道。


    她知道自己的話有多殘忍,可是,她不能自私的因為自己出了什麽事就讓邊靖昇隨自己去死。


    不僅僅是玄龍國還需要邊靖昇,孩子也同樣需要邊靖昇。


    雖然祝卿安不覺著此次自己生產會有什麽問題,但以防萬一,有些事情也該提前說好。


    邊靖昇沉默了,可此時祝卿安卻是捧起邊靖昇堅毅的下顎,一字一句的問“靖昇,我要你答應我!難道你要我們的孩子失去父愛嗎?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能代替你的父愛!”


    邊靖昇心痛如刀絞,他早就做好準備,若是祝卿安因為生產有個三長兩短,他定會安排好一切隨她而去。


    如今玄龍國有太後,他沒什麽好擔心的,太後也定能挑選一位合適的繼承者。


    可孩子呢,邊靖昇也舍不得孩子。他們的孩子,除了自己,他們真的什麽都不信。


    “我應你!”邊靖昇聲音哽咽。


    祝卿安抱著邊靖昇,低頭親吻邊靖昇微微發顫的唇。


    她知道自己的決定有多自私又有多殘忍,可是她不得不這樣做。情愛不是他們的全部,她也不希望自己是邊靖昇的全部。


    邊靖昇心裏有家國大義,有黎民百姓,他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去做,祝卿安又怎麽能讓他為了小情小愛就離開呢。


    邊靖昇努力的輕柔的親吻著祝卿安,可就是在此時,祝卿安隻覺著肚子突然一疼,而後是“嘩啦啦”的感覺。


    祝卿安推開邊靖昇,邊靖昇不解,以為是自己的親吻讓祝卿安有些不舒服了。


    祝卿安使勁握住邊靖昇的胳膊,深吸一口氣“你先別緊張!”


    可隻是一句話,邊靖昇已經開始緊張,甚至連眼神都不知落在哪裏,努力的咬著牙才能保持冷靜。


    “我應該是羊水破了,你讓穩婆和朝顏過來!我感覺還好,你別慌!”祝卿安輕聲道。


    邊靖昇在這一刹那,隻覺著雙腿都發軟,可是他知道此時他必須要冷靜下來,他需要成為祝卿安的依靠。


    “別怕,我一直都在!”邊靖昇先是扶著祝卿安躺下,而後疾步朝外跑去,甚至連鞋子都沒穿。


    “讓楊姑娘和穩婆禦醫都來,卿安要生了!”邊靖昇朝著一直候在外麵的宮人喊道。


    因為臨近臨盆,故而殿外一直都有人伺候著,不分晝夜,生怕有個不好。正好今日值夜的是浮光,聽了這話,雖然有些緊張,卻也有條不紊的連忙去叫人。


    為了祝卿安生產的事情,穩婆和楊朝顏就安置在旁邊的宮殿裏,很快,浮光就帶著人迴來。


    穩婆們也都是急匆匆的套上衣裳就來了,楊朝顏則是拎著藥箱,天氣還未轉暖,但是楊朝顏卻隻是胡亂套了個外衫就跑入殿中。


    此時邊靖昇就跪在床邊,瞧見楊朝顏來了,一雙眼眸閃了閃。


    “楊姑娘,定要保母女平安!”邊靖昇此時的語氣帶著哀求。


    楊朝顏點頭,而後說道“還請陛下在外麵等候!畢竟陛下在這裏,穩婆等人,怕是會施展不開!”


    哪怕邊靖昇不想離開祝卿安半步,卻也怕自己呆在這裏耽擱大家,一步三迴首的走出大殿。


    此時穩婆和楊朝顏都在殿內,而外麵則是候著禦醫數十。


    “卿安如何了?”遠遠的,就見太後和邊老夫人正相互攙扶著急匆匆趕來。


    瞧兩位老人家的模樣,怕是前腳剛得知,後腳就過來了,也難為兩人了,這個年紀還要折騰。


    “太後,母親!卿安羊水已經破了,此時楊姑娘和穩婆都在殿內!”邊靖昇迴答道,目光透過大殿的門似乎想要得知祝卿安的情況。


    太後和邊老夫人也很緊張,她們也知道女子生產有多艱難,女子生產都要在鬼門關走上一遭。


    邊靖昇讓人端來兩張椅子,讓太後和邊老夫人坐下,而他自己則是一直候在殿外,目光緊盯著殿門。


    突然,傳來一陣痛苦的喊叫。


    邊靖昇慌的就想要朝裏麵闖,可此時邊老夫人卻是一把拉住邊靖昇“你此時進去,不僅僅會打擾到卿安,還會驚到穩婆等人!”


    邊靖昇隻能停下腳步,可每當祝卿安的慘叫聲傳來,邊靖昇都擔心的不知要如何,雙拳緊握。


    就在此時,浮光從殿中跑出來,邊靖昇握住浮光的胳膊,急切詢問“卿安如何了?”


    “娘娘暫時都好,楊姑娘說第一胎生產有些難,如今拿些參湯來喂娘娘喝,讓娘娘可以有體力!”浮光解釋道。


    而此時,望舒已經端著參湯過來,浮光接過急匆匆的跑入殿中。


    過了一會,祝卿安的喊叫聲又繼續,她每掙紮著慘叫一聲,邊靖昇就覺著有人咋自己的心口劃了一刀。


    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在這個時候,他卻是什麽事情都做不了。


    眾人都等候在殿外,從深夜一直等到天明,就連太後和邊老夫人也未曾離開,而邊靖昇如同一個雕像般候在殿外,如同一個望妻石。


    殿內,祝卿安的喊叫聲也從剛開始的淒厲,慢慢變得無力。


    邊靖昇就那麽候在那裏,他整個人隻覺著是在熊熊大火上烤著,而後又墜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就在邊靖昇覺著,他怕是都要堅持不住時,突然,殿內傳來一陣孩童響亮的啼哭聲。


    “啊...”


    隨著孩童的啼哭,天空上正好升起暖陽,驅趕了一切都黑暗。


    “生了!生了!”眾人開始歡天喜地的高唿,禦醫和宮人們都一臉笑意,祝卿安是個好主子,眾人都盼著她能夠順利生產。


    可比起宮人的喜悅,邊靖昇卻是一臉的嚴肅。


    “卿安呢?”此時邊靖昇再也忍不住,直接闖入殿中。


    剛走入寢殿,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氣味,邊靖昇腳下一個踉蹌,三兩步來到床前。


    “卿安...”邊靖昇跪在床邊,語氣都是顫意,連忙握住祝卿安的手,在感受到手掌的溫熱,心這才微微落下。


    “娘娘生產有些累了,此時昏睡了過去!”楊朝顏在旁解釋道“陛下放心,娘娘和小公主一切都好!”


    說著,楊朝顏將懷中抱著正閉著眼睛的孩童遞給邊靖昇,而楊朝顏此時也是一臉的慈愛,要知道,這可是她的幹女兒。


    邊靖昇這才將愛憐的目光從祝卿安身上收迴,而後看向楊朝顏懷中抱著的小嬰兒。


    隻是那麽一刹那,邊靖昇整個人都變得驚詫,甚至有著小心翼翼和不知所措。


    “這,是我和卿安的女兒?”邊靖昇不可置信的詢問,雙手卻已經伸出,卻滑稽的不知該如何擁抱這個孩子。


    “嗯,是個好可愛的小公主!”楊朝顏將早就用錦緞包好的小嬰兒遞給邊靖昇。


    當軟軟的孩子被邊靖昇抱住,他甚至不知該怎麽抱,生怕力氣大了會弄疼女兒,生怕力氣笑了會抱不住女兒。


    可當他抱著女兒的那一刻,他隻有無窮無盡的滿足,看著這張軟軟的小臉,邊靖昇覺著,他的生命中再次迎來一位讓他深愛的人。


    為了懷中的這個小嬰兒,他甚至可以不顧一切。


    “一一,我是爹爹!”邊靖昇輕聲道,隻覺著懷中的女兒真的是含在嘴裏都怕化了。


    邊靖昇抱著女兒坐在床邊,看著還昏睡的祝卿安,而後道“這是娘親,娘親為了生下你好辛苦,以後可不能惹娘親生氣!”


    懷中的小嬰兒似乎什麽都不知曉,隻是甜甜的睡著。


    祝卿安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還是覺著渾身無力疼痛,睜開眼就瞧見坐在床邊的邊靖昇。


    此時的邊靖昇一臉的疼愛,那雙幽深的眼眸裏都是疼惜。


    在發現祝卿安醒來的刹那,邊靖昇連忙詢問“感覺如何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祝卿安感覺身上很清爽,應該是宮人為自己清理幹淨了,她急切的詢問“孩子呢?孩子還好嗎!”


    在生下孩子的刹那,聽見孩子啼哭的聲音,她當時太累就睡了過去,如今還沒見到孩子。


    邊靖昇將一直抱在懷中的孩子放在祝卿安身邊,而後道“是個姑娘,看,多像你啊!”


    祝卿安第一次打量著自己的女兒,小小的一團,甚至小的可憐,臉都沒她巴掌大。


    小小的鼻子和眼睛,真的有她的幾分模樣,可愛極了。


    原本還閉著眼睛的小嬰兒,此時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母親,突然睜開了眼睛。


    一般小嬰兒的眼睛都很小,偏偏她的眼睛卻是圓溜溜的,眼尾遺傳了祝卿安的風情,微微上挑,帶著幾分古靈精怪,讓人一眼就喜歡。


    “一一?”祝卿安伸出手抱著女兒,幸福的眼淚隨之落下。


    一一這個名字,是祝卿安和邊靖昇給孩子取的小名,寓意這個孩子是唯一的,也是不可替代的。


    小嬰兒此時突然啼哭不止,這讓第一次做父親母親的邊靖昇和祝卿安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小公主這是餓了,讓奴婢抱她去找奶娘吧!”嬤嬤笑著說道。


    這位嬤嬤是宮裏有名會伺候小嬰兒的嬤嬤,很有經驗。


    “不用了,我要親自喂養!”祝卿安卻是將孩子抱在懷中,嬤嬤愣了下,無助的看向陛下。


    邊靖昇則是點了點頭,對於這件事,他也是支持祝卿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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