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想起許多年前,那個一心一意說完嫁給意中人安穩餘生就臉紅的小丫頭,宋太師不禁紅了眼眶。


    他從頭到尾就不看好這門親事。容遠房的姬妾個個不是省油的燈,他的婉兒天『性』率真,不知人心險惡,怎會安穩得了?


    不出所然,才嫁過去三年,就告訴他人沒了。


    老來喪女,沒什麽比這個更能傷人的了。


    他不喜歡丞相府,連帶著這個素未謀麵的外甥女,也喜歡不起來。


    可再怎麽說,也是他宋太師的人!豈能容忍這一群卑鄙小人欺辱了去?!


    “別難過了,我帶外公見娘親。”


    葉清顏朝他笑了笑。


    “好、好……”


    宋太師一步一步走下來,步伐沉重。他走到葉清顏麵前,顫抖著抬起手,慢慢撫『摸』她的頭發。


    “我的孩兒,苦了你了……往後,誰要敢再對我宋太師的外甥女不敬,且看外公如何叫他後悔來到這個世上!”


    說完,輕飄飄看了上座各位一眼,領著葉清顏出去了。


    門口侍衛個個沒有阻攔。


    去小院的路上,宋太師時不時開口問她這些年的生活,葉清顏也不傻,挑慘的說,越慘說的越多。


    最後到達小院的時候,宋太師已經氣紅了一張臉。


    她這些年豈止是過得不好,分明已沒了人樣!


    身為小姐,連個貼身伺候的人也沒有,吃穿都要自己動手,那容芊芊倒是好得很!斷了西西的糧食,不許管事房給她派發衣物,到頭來還要放狗辱她!


    這些都不算,可是、可是丞相府家小姐在自己家裏活得哪怕下人都可以嬉笑打罵,又算是哪來的體統!?


    望著破敗的小院,宋太師難以置信:“你就住在這裏?”


    葉清顏點點頭,輕車熟路的推開門,打頭走了進去,“娘親的骨灰我一直都有好好保存,難過了就拿出來看看。”


    她說的輕描淡寫,宋太師卻能想象到,到底是絕望到了哪種地步,才會抱著逝去親人的骨灰從中汲取繼續活下去的力量?


    丞相實在欺人太甚!!


    屋子的擺設很簡單,除了牆家的一張床,就沒什麽可以稱之為家具的東西了。


    牆壁灰蒙蒙的,像是沾染了一層很厚很厚的灰,四周角落裏有好幾個大大小小的蜘蛛網,有的甚至還掛著幾個昆蟲屍體。


    地上的縫隙裏冒出幾顆綠草,也隨著冬天的降臨失去了生機。


    繞是宋太師,也被這裏的慘淡震得好半響說不出話來。


    而那個一身素衣的少女,習慣了這裏的一切,自顧自的走到床邊,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個四方的木盒子。


    “這是娘親,”葉清顏像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怕黑,所以每晚都要娘親陪我睡。”


    宋太師潸然淚下。


    離開的時候,宋太師堅決要把人帶走,不論丞相、老夫人輪番上陣說破嘴也不肯鬆下口。


    笑話,他們當初那般對待西西的時候,怎麽就不寬容些?


    現在跟我扯麵子裏子,能把西西受的傷、吃的苦都補迴來嗎?!


    不能?


    說個屁!


    坐在軟榻上被塞了滿懷的小玩意“”兒、吃食的葉清顏嘴巴快咧到耳後根了。


    宋太師握著她的手,長歎一聲:“往後你要是缺了什麽,定要跟老夫說。老夫愧對婉兒,不能再對不起你,不然百年之後,都沒臉見她……”


    “娘親要是看見外公對我這麽好,肯定『摸』著我的頭說‘以後出息了要買大房子給外公,要買好多好多糖葫蘆給外公,要……’”


    宋太師擦了擦眼睛,笑著說了句“你呀”。


    太師府離丞相府並不遠,坐馬車不過兩盞茶的功夫,就能看見太師府門口燙金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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