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天空被染上了血一般的紅色。雖是傍晚,街上也熱鬧著,各處酒家更是生意紅火。


    葉惜晴一邊向屋內喊著:“芳姨,陳叔!麻煩你們了!”一邊歡悅地蹦跳著出來,拍一下萬俟允的肩,輕快道:“好了,允兒姐,可以迴家吃飯了!”


    萬俟允收迴看向天邊的視線,對她點點頭,唇邊漾出一絲笑:“嗯,伯父伯母快等急了。”


    葉惜晴扁扁嘴,挽過萬俟允的手臂道:“誰叫突然來了個大客戶,允兒姐你知道他們要了多少嗎?五十車欸!你知道五十車柳葉青是什麽概念嗎?”葉惜晴眼中閃閃發光,“一百五十兩銀子!一百五十兩銀子哦!哈哈,發財了!”


    萬俟允笑著伸出手指點點她的腦門:“貪財鬼!”又一皺眉,說:“柳葉青雖然不算最烈的酒,但裏麵有致人興奮的成分,喝多了對身體不好,眼中有可能使人出現幻覺,惜晴,以後這種單還是少接為好。”


    “允兒姐是怕他們出了事然後找上門嗎?”葉惜晴也皺皺眉,而後又一笑,“不怕,有我哥哥在,誰敢上門?這種事是我們占理!”


    萬俟允隻笑了笑,不再答話。


    他們迴了宅子,吃了飯洗了澡,萬俟允卻沒有迴房。


    葉惜晴一改往日笑顏,遞了一壺瓶給她,眸中滿含擔憂:“允兒姐,你若還要酒,我都放在屋後的桃樹下了,桃花釀也有,最烈的滿江春也有……”說著,竟要哭出來。


    萬俟允抬頭望了望空中那輪滿月,微笑道:“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葉惜晴點點頭,目送她轉身離開。


    萬俟允走到屋後,那裏栽了幾棵桃樹,卻因冬天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枝幹,放眼望去桃樹後是一片草坪,隻剩下了枯黃的草,再旁邊便是一片樹林,是好些年前葉惜晴和她哥哥一起種的,樟樹居多,這種植物四季常綠,所以那小樹林還是一片深綠。


    萬俟允踮足輕躍,穩穩地落在桃樹的樹枝上,坐下,一邊喝著壺中的桃花釀一邊看著遠方,消磨一夜的時光。


    “……我很討厭借用小孩的身體!十一!還好這個小孩不一般!不然我真的想越早出局越好!”音離一邊跟十一瘋狂地吐槽一邊盯著前麵一行黑衣人,腳步飛快地跟上去。


    “這我也沒辦法不是……都是隨機分配的角色,已經很不錯啦阿離,還有更不好的呢……”十一小聲嘟嘟囔囔。


    音離靈活地在樹枝間飛躍,不發出一點聲音,一路跟著前麵一批黑衣人,有血腥味從前方飄來,這群黑衣人正在抓捕一個人,這個人是他們這次的關鍵人物之一。


    “可不能讓他們得逞咯!這人要是死了,起碼得出局一多半兒!”音離一邊感歎著,一邊加快了腳程。


    “可要是沒死,也得出局一批啊……”十一繼續說。


    “別說話!”音離躍上樹頂,遠遠地從黑衣人頭頂上趕上最前麵的那個人,那人黑布遮臉,隻露出一雙眼睛。


    “跟我來。”音離抓住那人的手腕,那人想奮力掙紮,但他受了重傷,敵不過音離用了內力的力道,隻能被音離拖著走。


    音離帶著他拐了個彎,鑽進了一片枝葉茂密的林子,音離將他丟到地上,抓了泥土就往他傷口上抹。那人疼得眼神像是要殺了她,還是咬著牙不發出一點聲音。音離視若無睹,趕緊斷了他身上的血腥味。黑衣人追了過來,在草坪上停了一下,四處看了一圈,立馬向遠處離開了。


    音離站起來觀望了一會兒,眼尖地瞥到了不遠處葉家的宅子,看了地下那人一眼,一句話也懶得說就走了。


    但其實音離沒走,隻是藏身在不遠處某棵樹上,她如今的身體雖然年紀小,但是武功內力極其強大,這些人一個都發現不了她。音離習慣讓一切事情都發生在眼皮底下,這樣她才安心。


    萬俟允見不遠處有了些聲響,有血腥味飄來,萬俟允掙大了眼,提高了警惕看去。隻見一道黑色閃過,落在了那片小樹林中。血腥味突然消失,馬上,又有幾道黑影閃過,在草地上停了一會兒,向遠處離開了。


    萬俟允舒了口氣,原來是有人被追殺了。


    待她確定那群黑衣人已經走遠了,她才從樹上下來,走近小樹林。她可不敢讓一個危險人物停留在葉惜晴家附近。


    那人就倒在了樹林邊,頭朝外,身上盡是泥土,就是泥土幫他蓋住了血腥味。他黑布遮著臉,一雙幽黑的眸,滿是警戒地看著她。


    萬俟允深唿吸一下,向他微笑道:“你別害怕,我不是來殺你的,我剛剛就在那邊的桃樹上,我是等那些人走了才過來的,我就住在那兒!”她伸手指了指葉惜晴家的方向。


    那人依舊盯著她,完全沒有放下戒備。


    萬俟允歎口氣,問道:“你現在能動嗎?”他的腿挪了一下,濃烈的血腥味又出現了,那人臉色變了變。


    萬俟允放下壺瓶,跪坐在他身邊,那人似是想遠離她,萬俟允卻伸手按住他。


    “別動,我幫你包紮一下,現在夜寒露重,已是深冬,你的傷口很容易感染。”說著,她拂去他身上的泥巴,撕下一塊裙擺,將桃花釀倒在布上。


    “這是桃花釀,我幫你消一下毒。”萬俟允解釋著,將桃花釀倒在布上。


    他的身體頓時僵硬了一下,痛得閉了閉眼,又不敢閉眼。


    萬俟允又撕下袖口,撕成條狀,纏好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一邊抱歉地說:“我現在沒有藥,這麽晚了也不好驚動別人,就隻能先止一止血了。”


    他皺緊了眉,眸子卻沒有看她。


    “你痛嗎?”萬俟允看見他緊鎖的眉,“喝些酒,醉了就不痛了,你要喝嗎?”她搖搖壺瓶,發現裏麵空了,她一躍而起,“你等等,我去拿酒。”


    很快她就迴來了,一手一個壺瓶:“你想喝桃花釀還是滿江春?”


    他卻看著那個空瓶。


    “桃花釀?”萬俟允點點頭,“好,那我喝滿江春。”


    萬俟允坐到地上,背靠著一個樹幹,伸手拉下他的麵罩,他也平靜地沒有反應。她看到他身上的傷,隻好扶他坐起來,他其實有些分量,但萬俟允扶得很輕鬆,顯然也是個練家子。萬俟允將他靠在另一個樹幹上,把壺瓶塞到他一隻還算完好的手上。


    “我可不會喂你哦!”萬俟允瞪了他一眼,見他抬手喝酒,又立刻道,“這是我親自釀的,怎麽樣?”


    他隻平淡地看著她,毫無反應。


    萬俟允扁扁嘴,嘟囔了一聲:“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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