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終究還是查到了所有,包括有目擊者稱看見一個小男孩曾從那個屋子裏跑出來。教會查來查去,認為有巫術作案的嫌疑。安洛加特被教皇訓斥了一頓,收走了他手上不多的權利,安洛加特待在房間裏,仿佛不想麵對接下來的一切。


    一大波人去了卡蘭諾德莊園。教皇、紅衣主教、問詢的法官、還有被教皇命令帶上的安洛加特,音離當然跟著安洛加特,寸步不離。


    阿爾萊婭和卡蘭諾德先生出來迎接,十歲的小克裏亞西好像被這場麵嚇壞了,一直低著頭不敢抬起來。


    法官先和卡蘭諾德先生客套了幾句,馬上問到了死者約塔娜與卡蘭諾德家的關係。卡蘭諾德先生仔細迴答了,法官便問那天下午他們在何處。阿爾萊婭和卡蘭諾德先生的迴答當然是毫無疑問的,隻有小克裏亞西,他手心似乎滿是汗水。


    所以阿爾萊婭飛快地替他迴答了,她說:“我弟弟還小,我來替他迴答吧,那一天,他一天都在家,沒有出去過。”


    法官皺起眉頭,說:“卡蘭諾德小姐,您的證言可不能算啊!”


    “沒關係,除我之外,弟弟的貼身傭人一定也知道。”阿爾萊婭笑了笑,喚道,“南希,過來!”


    一位金發女傭應聲而來,她低垂著眸,跪倒在眾人麵前。


    “抬起頭來說話,你是克裏亞西小少爺的女傭嗎?”法官威嚴道。


    南希緩緩抬起頭來啊,碧眸中帶了些不知所措:“是、是的,法官大人。”


    法官見她如此,便放輕了聲音:“別怕,孩子,實話實說,你家小少爺是那天一整天都待在家中嗎?”


    “是、是的,法官大人,我寸步不離小少爺身邊。”南希說。


    法官略微皺眉,隨即又點點頭讓她退下,然後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便收拾離開。紅衣主教沒有留下,教皇卻坐著沒有動,音離和安洛加特自然不能先離開,便也留了下來。教皇和卡蘭諾德先生開始閑聊,仿佛他們是多麽親密的好友。


    阿爾萊婭讓克裏亞西先迴房休息,坐下來招待安洛加特和音離。


    阿爾萊婭正打算如往常一樣自己泡點茶,安洛加特卻搖搖頭,說:“不用了,叫女傭隨便泡點就好,父親並不會待久了,我來是為了這個。”他從衣服內袋中取出一個信封遞給阿爾萊婭。


    阿爾萊婭取出信封中的紙張,展開來看,說:“朝聖宴邀請卡?其實不必您親自來送的,殿下。”


    “隻是順便。”安洛加特淡漠地迴複,音離卻從另一個角度看到他眼裏難忍的沉痛,“這次宴會格外盛大。”他麵上平靜無波。


    阿爾萊婭神情略微疑惑,又顯得十分有興趣。她是極為懂與人交際的,與她談話讓人總感覺很舒服。


    “這次,我們要血祭上天。”安洛加特說。那語氣聽來像是在說“我剛吃過中飯”一樣平淡。


    “意思是說,會挑選人祭?”阿爾萊婭驚訝道。


    安洛加特點點頭:“對,未滿二十歲的少男少女各一名,而且,要身份高貴才夠祭天。”


    “難道,是王室的人?”阿爾萊婭猜測。


    “那要看祭司們的挑選。”安洛加特不肯定也不否認。


    阿爾萊婭點點頭,不再討論這個問題,隻將邀請卡收好。這時,老管家一臉慌張地跑過來,俯身在卡蘭諾德先生耳邊說了什麽。


    卡蘭諾德先生的臉色變了變,鎮定道:“交給阿爾萊婭處理。”


    阿爾萊婭隻好說:“失陪一下。”便起身向老管家走去,她拖著長而華麗的裙擺,盤著一頭深栗色的發,高貴而優雅。安洛加特沒能移開目光。


    南希死了,死在莊園後的草坪上,咬舌自盡——音離知道,都在阿爾萊婭的意料之中。


    阿爾萊婭讓傭人把她厚葬了,又叫了個牧師來為她做法事。南希是個孤兒,這是阿爾萊婭選擇她的原因之一。十一告訴過音離,阿爾萊婭的血是誘惑之血,一旦喝下就會被阿爾萊婭控製,如果不死,阿爾萊婭將控製她一生,因為阿爾萊婭的血是無解的。


    南希的自盡,自然是阿爾萊婭控製的結果。


    為了克裏亞西,阿爾萊婭覺得犧牲一個女傭沒什麽大不了的,同時還保全了卡蘭諾德這個姓氏的名聲,卡蘭諾德先生自然不會介意她這麽做。選擇在這個時候讓南希自盡也是有理由的,教皇會知道,阿爾萊婭和卡蘭諾德先生與南希的死,沒有任何關係。


    阿爾萊婭處理完迴來後,將這件事告訴了教皇,教皇隻說了句:“真不幸啊!”便低頭為她默哀了幾秒。安洛加特卻直直地看著阿爾萊婭,仿佛知道阿爾萊婭是兇手一樣——當然,他本來就知道。


    阿爾萊婭坦然地與安洛加特對視,畢竟就算安洛加特知道,他也沒有證據。她阿爾萊婭是上流社會的大小姐,不是任人宰割的平民百姓。


    對視許久,安洛加特突然寂靜無聲地笑了起來,眸中笑意閃爍,宛若漫漫星河,微光點點。


    阿爾萊婭慌亂地側開目光,臉頰似乎燒了起來。


    “阿爾萊婭。”安洛加特低聲叫她。


    阿爾萊婭裝作鎮定地轉迴目光,說:“殿下有事?”


    “記住我說的話。”安洛加特壓低聲音,認真地說,“接下來直到朝聖日,無論如何,都不要去教皇莊園!”


    阿爾萊婭一怔。


    “不要問為什麽!按照我說的做就可以了!”安洛加特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還帶了些上位者的威壓。


    阿爾萊婭雖然疑惑,但還是點頭,微笑說:“是,殿下。”


    音離看見安洛加特悄悄舒口氣,不禁低頭斂下眼眸。


    沒有用的,安洛加特。她無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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