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事情一切也都清楚了。


    霍有德早就知道了霍銘琛和秦姝談戀愛的事情,一開始他並沒有當真,覺得這不過就是自己的兒子玩玩罷了。


    誰知道竟然帶去見了老爺子,到這時候他才終於發現了不對勁。幹脆就布置了許久,勢必要讓霍銘琛找一個門當戶對配得上他的妻子。


    於是他思來想去,就把腦子動到了婷婷身上。自從多年前兒子目睹那一切,父子之間的感情就已經變了,原本親近的關係多了幾分尷尬和疏離,霍銘琛掌握霍家以來,更是喜怒無常,心思更加深沉,大概唯一還有的軟肋就是他這個才出生幾年的妹妹婷婷了。


    霍有德早就買通了婷婷身邊的人,將霍銘琛一通電話騙了過去,反正婷婷的身體也確實不好,醫生都斷言活不過二十歲的,小病小災是常事兒。騙過去之後,趁他不備,又將他軟禁了起來。


    而他的手機也早就被惡意入侵,所以秦姝所有打過來的電話發過來的短信他全都看不到。


    至於那些照片,當然也是真的。一開始霍銘琛並沒有懷疑,而那個姑娘其實是婷婷身邊的保姆,一直以來都暗戀霍銘琛,能夠拍幾張照片沒有一丁點兒奇怪。


    不僅是想用距離來拆散他們,讓他們相互猜疑,相互懷疑,最後忍受不了的早點分開,霍有德甚至早就有所準備的,還找了女子,整成秦姝的模樣,來“伺候”霍銘琛。


    所以才有了後來秦姝親眼看到的那一幕。


    而且,這已經不是第一天,而是已經持續了三天!


    秦姝給霍銘琛擦臉的時候,霍銘琛一開始毫無反應,可是沒過一會兒,他就表現出了明顯的抗拒之色。


    秦姝滿心滿眼的都是心疼。


    誰說男人在這種事情上就一定是占便宜的?看看霍銘琛這個樣子,她簡直恨不得想把霍有德拉出來打一頓,這都做的什麽事兒啊!


    最後霍銘琛反應過來,甚至直接鎖門遠離她,他吃的迷藥太多,現在身體雖然好了很多,可到底還是有些乏力的,卻仍舊強硬的拒絕秦姝的靠近。


    “髒。”他吐出一個字,秦姝眼睛都紅了。


    “什麽髒?霍銘琛!我都不嫌棄你,你還瞎想什麽?”


    “我沒有碰那兩個女人!”霍銘琛卻條件反射開口,“我沒有碰她們!那個女人,她不是你,她不是你!”


    就算他覺得自己髒,卻還是不想秦姝誤會。


    “我知道我知道!”秦姝根本就不在乎這些,要真計較,霍銘琛以前的女人還少了?


    霍銘琛一眼看穿她,搖頭:“沒有,我從來都沒碰過那些女人,我從來都沒有。”


    他近乎崩潰的呢喃著,“可是還是好髒,還是好髒。我不想碰,我隻想……好髒,好髒!”他猛地捶起自己的腦袋,把秦姝嚇了一跳,這反應,明顯不對啊!


    “銘琛,銘琛!你聽我說,你別這樣……”


    霍銘琛竟然會是這種反應,這樣的激烈……秦姝卻根本抓不住他。


    到最後,她不得不假裝被打到:“哎喲,好疼,好疼!”


    霍銘琛終於安靜下來,眼睛裏帶著緊張看著她。


    秦姝心裏一暖,卻趕緊正了臉色,抓住霍銘琛的手,阻止他自殘:“霍銘琛,你到底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她看他眼睛一閃,一副又要敷衍她的樣子。


    急忙又繼續道:“你到底有什麽心結,我會陪著你,你不能告訴我嗎?”


    她的語氣緩和了許多,然而霍銘琛的臉色卻是一變。


    之前的崩潰柔弱瞬間消失無蹤,眼前的人變成一個深沉冷漠讓人有點害怕的人。


    秦姝一下子就感覺到了。


    “銘琛——”


    可是她沒有退縮,反而將他意欲抽出的手握得更緊。


    霍銘琛笑了:“你真的想要知道嗎?”他的笑無端的給她一種墮落的味道。


    秦姝忽然就又想到霍母的話。心下微沉。


    霍銘琛卻幾乎是自暴自棄一般地開口了。


    “我的妹妹,其實不是我的親妹妹。她不是我爸的女兒。”


    說到這裏,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詭異的色彩。


    迴想著的是五年前,當知道霍母懷孕的時候,他那個好爸爸的神色。


    兩個人雖然經常胡來,換妻party經常開,但卻一直都非常注重這方麵以及安全性,卻萬萬沒想到,在這個時候還是中招了。而且,還是霍母。


    霍有德早就沒有了生育能力,所以一開始他就知道孩子肯定不是他的。是想直接打掉的。可是發現的時候,都是四個月了。


    當時霍母年紀也大了,這一胎如果硬要打,會有生命危險。於是就在霍銘琛的一力促成下,這個孩子到底還是降生了。可因為霍母在懷孕期間還服藥很多,而且關係依然很亂,婷婷生下來就先天不足。


    霍有德本來是想直接拋棄的,享受換妻的快感是一迴事,生下一個不是自己的種又是另一迴事。


    他怎麽可能喜歡這個小嬰兒?


    霍母的悲戚麻木,在那一瞬間老了幾十歲。


    霍銘琛到底還是心軟了,自此以後,婷婷的一切他開始來管,而他的母親,也終於幡然悔悟,徹底跟霍有德一刀兩斷,陪著小女兒,認真做一個母親。……


    霍銘琛想著想著,才又終於抬頭看秦姝。


    但秦姝眼睛裏卻沒有多大的詫異,終於,霍銘琛那一絲笑也收了起來,麵無表情,“這些事情,太髒了,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告訴你,可是現在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他幾乎是用麻木的語氣,把那些過往經曆講出來。


    秦姝聽得認真,看著他這個態度就忍不住心裏一揪一揪的疼,這些事情,就是他一直以來的心結,就是一直以來他心上的創傷啊!


    “這不是你的錯。銘琛,這些事情,都跟你沒有關係的,他們雖然是你的父母,但是他們做的一切,都和你無關。”


    看著他臉上的麻木和深深的自我厭棄,秦姝隻能一遍又一遍地撫平他的眉頭,輕輕地安慰著他,雖然她自己也知道,這樣的安慰對他來說,不痛不癢,什麽也不算。


    誰能想象到他所經曆的痛苦呢?不是來自於生理上的還可以明確感知的痛苦,這種精神上的創傷,就像一把加鎖,牢牢地把人困在裏麵。


    她似乎有點明白後來的霍銘琛為什麽會那麽放浪形骸了。


    父母是子女的第一任老師,他們的所作所為,對子女會造成深刻的影響,而霍父霍母那樣的亂交,對已經有了自我意識,三觀正在塑成的霍銘琛來說,幾乎是毀滅性的打擊,不僅是心中對於父母的形象變得一片模糊,完全坍塌,在那個年紀正是對愛和性最為懵懂的年紀,父母的行為對他的影響該有多大!包括心裏已經建立的倫理道德,一切通通都似乎被推翻重塑……


    秦姝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霍銘琛該有多痛苦,而這種痛苦還是最不能對人言的。也許就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最終才會放縱自我……


    她的猜測在霍銘琛的話裏一句句成真。


    “他丟一些書給我看,也給我一些片子,我從來都不屑一顧。我想不通為什麽人的欲望真的會這樣的沒有底線嗎?可是後來……”他囫圇了過去,“後來,我發現我自己也沒什麽差別,骨子裏流著的是和他一樣肮髒的血液……無數的女人想爬上我的床,可是奇怪的是,我對她們連一點欲望也沒有。看著她們搔首弄姿,看著她們用費盡心機用盡手段,我隻覺得惡心,我甚至隻想看她們醜態百出,感到一絲惡毒的快意。你說,我是不是很變態?”


    “不是的!”秦姝抓住他的手,“你隻不過是受到了一點影響,你別想太多。”霍銘琛這種情況,分明就是這件事給他留下的陰影太重了,後來一直沒能走出來,最多算壓抑著把自己憋出了一點心理疾病,怎麽能叫變態呢?等等,他剛剛說什麽……


    “你以前那些女人——”話一出口她就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這個時候是好奇這些的時候嗎?


    “銘琛,我的意思是……”


    “我跟她們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霍銘琛卻脫口而出,反手抓住了秦姝的手,抓的緊緊的。


    秦姝看著他的表情,又忍不住想笑:“是是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既然這樣,你就更不髒了,你和他,根本不是一樣的人。你別多想了。”


    就差沒把“我不會嫌棄你,你不要想多了”直接說出口了。


    霍銘琛卻定定地看著她,看了許久,讓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這句話太敷衍了,讓他都不相信。


    “是嗎?秦姝,你以為我真的和他是不一樣的人嗎?”他的嘴角一挑,明明是在笑,卻牽出冷漠的弧度,“我不碰那些女人,你以為是什麽原因?”


    秦姝竟被他這突然的發問弄蒙了。


    腦子裏一片漿糊。


    霍銘琛眼睛裏猛地生出一股惡氣,開口:“因為我想c的,從來就隻有你啊!知道嗎?我早就想c死你!”


    秦姝相信他,他心裏麵是高興,卻又更加的覺得自己不堪,在她這樣全然信賴的目光裏,他越發感覺到自己內裏是多麽惡心的存在。


    你真的知道我是個什麽人嗎?你真的想要知道我對你一直抱著怎樣不可言說的心思嗎?


    他第一次毫不掩飾的甚至爆粗口地說出來,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可其實是,說完之後,他根本不敢看秦姝的眼睛,她會怎麽看他呢?


    而秦姝:“……”這句話不是一般男人哄老婆時候用的嗎?雖然粗暴,但很多時候,誰不想自己男人想要的隻有自己呢?


    可是這個念頭隻不過瞬間就被秦姝拍飛了出去。


    霍銘琛從來不會說這種粗口情話,更不會在這種時候說。


    那他這話……


    霍銘琛久未等到她的反應,看她臉上竟還是呆呆的,索性破罐子破摔:“高中畢業晚會,xx唱吧,女廁所外。”


    一句話,三個詞,瞬間就把一場被秦姝壓下去的記憶勾了起來。


    那天晚上,她化了淡妝,本來打算鼓足勇氣跟霍銘琛告白,就算得不到迴應,可是能夠告訴他自己的心意,也算對得起那些細密的暗戀,可她沒想到,她不過就是出去上個廁所,結果卻差點被人強x……


    “那個人是你?”她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霍銘琛。


    霍銘琛看著她眼裏的驚恐,心下一沉,臉上卻愈發破罐子破摔:“是啊!所以你現在知道了?我就是這樣一個人,骨子裏和他也沒什麽兩樣。從那個時候,不,更早的時候,我就想狠狠地c你,那種欲望,就像他說的那樣,如同跗骨之蛆,又像是罌粟,讓人上癮……害怕吧,惡心吧?原來你真的不知道是我,不過你還是害怕的吧,你看,你後來再也沒有出過門,很快就出國了,不就是被那次惡心到了?我早就知道……”


    秦姝滿臉震驚,她是真的不知道那個人是霍銘琛。當時,燈光太暗,她又太緊張害怕,她差點以為自己逃不過去了,絕望之中隻覺得自己可能再也配不上霍銘琛了。後來那個人走了,她整個人都還是戰戰兢兢的,原來準備好的告白也自然拋到了九霄雲外。


    而且這種事情,就算沒有做到最後,對女孩子來說,仍然是可怕的。她迴到家以後,因為恐慌,竟然連發了兩天高熱,後來還是跟秦媽媽說了,又請了心理輔導老師,才慢慢疏散過來。等到她再想去聯係霍銘琛的時候,發現他早就在班裏聯係不上了。然後就是出國……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霍銘琛,你是不是很早就喜歡我?”


    霍銘琛沒想到等了半天,卻等來她的這句話,皺了一下眉頭。喜歡嗎?要是不喜歡,不注意,怎麽會想要這個人呢?可是若說是喜歡,別人的喜歡會有他這麽強烈的欲望嗎?


    秦姝卻從他這一瞬的茫然裏得知了答案。


    她忽然笑了:“霍銘琛,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高中的時候,就開始暗戀你,這麽多年,一直沒變。”


    霍銘琛張大了嘴巴:“你、你……你說的是真的?”


    “你難道還不信嗎?你那個時候是不是經常找機會偷看我?你沒有一點感覺嗎?”得知答案以後,再迴頭看,那些一點一滴,全是愛的蛛絲馬跡。


    就連霍銘琛的那所謂的強烈欲望,她也不是不能明白。青春時期的懵懂少年,這其實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隻是因為霍銘琛父母的事情,才讓他過分在意,反而將一切錯亂。


    好在,如今還不算晚。


    看著終於一點一點放鬆下來的霍銘琛,秦姝拉著他的手,慢慢的笑了。


    愛你在心口難開,幸好最終還是開出了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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