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裏的魚群,為什麽會懂得如何狩獵捕魚船?”


    基森愕然過後,很快冷靜。


    “遊動極有可能讓自己成為攻擊目標,趁著魚群被血腥味吸引,必須找到能幫自己的同行或者東西。”


    他輕微轉身觀察四周,幅度小到像是水在撥弄他的身體一般。


    寧靜的海麵下,湧動著瘋狂。


    借助潛水服玻璃處自帶的微光,基森看到了那個小幫派的“頂梁柱”。


    膽小怕……不對,那位謹慎過人的同行也是第一時間發射了手裏的“網槍”,憑大網撐過了第一次“喂魚”,又借著弱智隊友的犧牲活到了現在……


    對方手裏也握著一截斷繩,玻璃不偏不倚,正朝著他這邊。


    幽靜到讓人窒息的海麵下,兩人在黑暗中默默“對視”了。


    “恐怕那下麵也是一雙驚恐慌亂的眼!”基森意識到這位同病相憐的“病友”沒有任何辦法。


    他剛準備轉頭,卻忽然看到了一個讓他後背發涼的可怕畫麵。


    那把普通“網槍”射出的大網,被撕碎了!比漆黑海水顏色更深的魚影占滿了那位同行的身後。


    基森的瞳孔極致收縮,身軀微顫。目睹這一切的他想抬手提醒對方,卻立馬意識到,這並不能給他們帶來任何好處。


    他必須冷靜!


    這位同行,會幫到他的!


    “不!啊!”


    “不要!救我!”


    第一抹微弱的淡紅色在“頂梁柱”周圍溢散,好似不小心被潑到天空上的染料,一瞬間後隻剩印子,再過幾秒……


    對方由靜止不動變成瘋狂抽搐,兩條胳膊朝他伸來,五根手指頭攤開,一切似乎清晰可見。


    基森甚至能想象到對方瘋狂求救時的神請。


    這種死法並不罕見,大多數時候,他們的五官會扭在一起,宛如一團奇醜無比的人臉肉蟲。


    緊跟而來的疼痛會死死咬住被襲擊者的每一處血肉,再猛的海盜也會眼淚鼻涕一起流。當然,如果在海裏,痛苦還會翻倍……


    他不要這樣!


    死,他也得含笑死去。


    如果太痛,就保持憤怒、激情和不甘,得像個爺們。


    “得像個爺們。”基森不動聲色地把小臂處的匕首緩緩拉出。


    這次自己是真的沒辦法了,他們注定是十朵轉瞬即逝的浪花。


    就算上麵的人及時發現,拉上去的也隻能是十條斷繩子,見鬼!


    趁著“頂梁柱”獻祭犧牲,打定注意的基森雙手攤開劃動,兩腳上下打擺,整個人朝黑色巨網遊去。


    黑色巨網外圍那些被捆得越來越緊,甚至被勒出半顆眼珠子的鋸齒圓頭烏鱧正在瘋狂啃噬繩網,但這剛好會中一手來自祖安的,專門針對魚類的麻痹性“毒”藥。


    “不怎麽可愛的小寶貝,以後有機會再好好招……”基森猙獰一笑,露出兩排深黃中帶點黑斑的牙齒。


    “還是爺爺厲害!”


    “啊!還特麽的狗屁猩紅之刃,綁人的繩子還沒爺爺的網槍硬!”


    他憤怒地吼出心中想法,同時把拉出的鋸齒匕首反握,對準堪比足球大小的魚頭狠狠“鑿”去。


    拔出,再戳!


    拔出,再戳!


    機械的動作在瞬間被他反複七八遍,那頭腦袋上滿是傷口的鋸齒圓頭烏鱧終於不再掙紮,隻是血腥味讓其它的烏鱧變得更為瘋狂,整張黑網結成的“魚球”開始狂舞。


    絕對能惡心死某些症狀患者。


    ……


    人一下海,張啟東就感到不對勁。


    他認為這是心悸感的源頭,故而沒有一絲鬆懈,把不多的精神力濃縮凝結後,朝著海裏探去。


    沒想到精神力一入海麵就被迅速分解,跟石沉大海差不多。


    “這莫名其妙的……”精神方麵尚未恢複的他力不從心。


    船幫上的他其實可以第一時間跳下去,但他此刻還抱有一定的“僥幸”心理和一點點戒備。


    畢竟這票人他自己清楚,個個都是比爾吉沃特的優秀員工。


    說不準以後自己外出獵海,或是搞什麽“比爾吉沃特獵海七日遊”就要用到這些員工。


    所以趁這次遇襲驗驗這些人的成色也挺好,看誰可堪一用。


    這批水手身上吊著特製繩索,身上穿著由一半“軟金屬”,一小半骨頭、一小半堅韌皮料和玻璃製成的特殊潛水服,統一發放的骨刀等武器是常規器具中最上乘的。


    探個海麵,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事,至於現在這種情況嘛……張啟東勉強能感受到他們的氣息,如果他們出事了,且不是數秒內全部死光的話,自己就下去救人。


    額,他的念頭還沒總結好,下麵已經出事。


    “拉升!”


    “拉升!”


    毒辣老到的主事人在十人剛剛沒入海麵時,便大聲指揮著往迴拉,結果隻剩十根斷繩被甩上來。


    “武器就位,給我拋幾桶生肉下去,小鐵錨瞄準剛才的位置……”


    主事人依舊有條不紊地發號施令,但張啟東知道已經於事無補了。


    水麵下的氣息在落水那瞬間沒了五個,五秒鍾不到,又消失三個。


    此時被倒出的生肉剛碰到海麵,下方隻剩兩個“燃燒”著生命的在死撐,或許是疼得太厲害了。


    “啪啪啪——”


    “啪啪啪啪——”


    生肉落水,海麵一陣“沸騰”。


    爭食的魚群密集到讓人心慌,被拍起的浪花聲像無數鞭炮齊響。


    眾人見到這種場麵,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放緩,表情隻剩哀悼。


    “別動,鐵索晃了!”


    張啟東忽然一聲大喝。


    聚精會神再次確認鐵索的搖晃是人為的之後,他一步跨出,踩著船身,與海麵平行著衝刺下去。


    他心中已有猜測。


    讀過派克的故事後,他有認真思索過這種事情,想過很多種情況。


    先前他心裏的兩個猜測是,這種波動或許代表著一條能指揮同類的魚王,要不然就隻能是海怪了!


    前者他不怕,冰丹在海裏打普通小魚就跟開無雙清雜兵似的,比掃垃圾還容易點。他就怕是後者。


    生肉入水後,他有了答案。


    ……


    “完了,炸胡!”


    張啟東蘊滿冰霜之力的雙手沒入海水後,凝聚出了夠添半份奶茶的冰塊,或者應該形容為冰渣子。


    他將船身踩得一搖一晃的,雙手轟進水麵時也掀起了巨浪。


    無奈雷聲大,雨點小。


    這聲響反而吸引了大多數鋸齒圓頭烏鱧的目光。四麵八方的死魚眼齊齊對準張啟東的落水位置。


    “怎麽這麽像我的下酒菜?”


    “就是長的兇了點。”他定了定神,心裏有了個大概。


    這裏其實有兩種烏鱧,一種典型的前部呈圓筒,後部橢圓急轉側扁,一種體型較為修長。


    前者體色呈灰褐色,全身遍布不規則的黑色斑塊和條紋,兩隻碩大的眼珠和一張大嘴能占去正麵的五分之四還有餘。


    後者數量極少,體色灰黑,身上有細微的青黑色斑點,尖細密集的牙齒擠滿整張小嘴巴。


    兩個截然不同的種類,背後必定有一條魚王無疑。


    愣了不到半秒的魚群瘋狂擺動尾鰭,真正的鋪天蓋地。


    張啟東被魚群四麵八方,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包住,像擠海綿一樣,連海水都差點被擠幹。


    兩種魚的嘴巴霎時間啃過他全身,圓頭烏鱧強勁有力、修長的烏鱧牙齒鋒利,其中隱約帶著毒素的味道,毒性不算強。


    他無法更具體的分辨。


    因為這兩種牙齒都隻是讓他感到刺痛而已,除了那一撮撮被咬掉的頭發外,護住上下重要部位的他手腳齊甩,暫時還頂得住。


    隻是在水下被魚群包成一團後,身體根本不由自己控製。


    “一巴掌竟然拍不死一條蠢鹹魚!”張啟東感覺到不適應。


    海水好像不待見自己了,莫非是用過一次大蛇之力的原因?


    能力出乎意料地被按住了,匆忙跳下來救人的他暫時別無他法,隻能一隻手護在臉前,一隻手護在身下,任由魚群“推搡”自己。


    “拉出來一個!”


    “拉出來一個!”


    水麵上傳來驚喜,一個最靠邊的獵海人憑借超人一等的眼力,價值不菲的數種武器,成功頂過了最初那幾秒鍾,被救上船。


    最後一點聲音被完全堵住,魚群的外圍越裹越大,很快,一個數米寬的“實心魚球”出現。


    有些魚的嘴巴咬進了同伴的身子裏,一副鐵了心的模樣。


    “再怎麽說,真者也是可以水下唿吸的呀……”張啟東很想好心地提醒對方一句,他,或者說它的意圖自己已經猜到了,可惜這個計劃是天生就有漏洞的!


    ……


    與此同時,黑霧潮中。


    “太慢了。”


    “太慢了!!!”


    頭顱縈繞著翠綠火焰,手上提著一盞古樸燈籠,枯朽的身軀充斥著荒蕪破敗,身上卻帶著一股狂熱氣息的魔影吐露心中不滿。


    手持破舊典籍,著神職長袍的魔影望了他一眼,沒有任何表示。


    躺在一隻巨大昆蟲身上,半個身體融入昆蟲中的人身少女輕聲發笑,她慵懶地嬌嗔道:


    “神官大人的意思是,尊敬的錘石典獄長自然是不必等候大部隊的,隻是待會您要是被圍了,可千萬別自討沒趣地發信號喲。”


    “卡爾薩斯閣下把它賜下來,不就是為了……”一手提著燈籠,一手輕搖鎖鏈的錘石看向破舊書籍,眼裏烏光閃爍。


    持著典籍的魔影再次瞥了一眼錘石,堪稱古老的神職長袍微微激蕩。


    氣氛頓時僵住。


    “打不贏的。”頭上頂著一對犄角,身形極其“龐大”壯碩的魔影悶聲道,“隻要在島上,多少個我們都打不贏。”


    “若是離了黑霧,即使在海麵上遇到也會有危險,至少要三個一起行動,才能保證不被祂殺死。”手持典籍的魔影終於發聲。


    黑霧的速度相對普通亡靈來說是非常快的,但對他們這些君王來說,基本上等於綁住了兩條腿。


    但是一兩個暗影君王獨自出行,遇到戰鬥是無法長時間維持黑霧的,特別是敵人不弱的情況下,隨便拖就能拖垮他們。


    而離了黑霧,世界各地的傳奇法師都有法子針對他們。


    不打不殺,隻是困住。


    遇上極個別變態的,連暗影島之力也無法保住他們的靈魂。


    比如說俄洛伊或是瑞茲這種。


    “哼,別忘了任務是什麽!”錘石裂開幹枯腐朽的大嘴,露出幾根鋒利無比的墨綠色針牙。


    “說的也是,這樣走過去,目標是隻烏龜都跑掉了。”


    頭上頂著犄角的魔影點頭附和。他知道錘石一直記掛著,讓現在的暗影島再次集結全力去征伐比爾吉沃特,這次機會說起來還是那個神秘目標給的。


    想必這位典獄長會好好珍惜這次出征,將所有的謀劃和本事全用上的。


    “那這樣吧,神官大人手裏拿著典籍呢,應該足以坐鎮這團黑霧,我們三個……”融在昆蟲體內的半赤少女露出微笑。


    她和錘石隱晦地對視。


    “不行!”手持典籍的神官果斷反對,“即使拿著它,我也不敵那個祭司,我可以死,但典籍不能丟,你們當中隻能去兩個。”


    俄洛伊一旦發現它獨自行動且身懷暗影島要物,隻要不是神廟塌了,必定會立馬摸過來截殺它。


    “那我先走了。”錘石滿意地笑了笑,二話不說,召來一團黑霧籠罩魔軀後,以黑霧本體十倍以上的速度脫離大部隊。


    “那——”半赤少女嘟囔。


    “你也去吧。”神官“冷漠”無比地凝視著她,仿佛對方在他這個亡靈的眼中是個“死人”。


    “很快就會結束的……”


    半赤少女在陰森可怖的黑霧中留下一聲嬌喝,從天空極速遁走。


    坐鎮千裏亡靈大潮的君王頓時隻剩兩位,一位拿了典籍的“神官”,一位體質驚人的“戰士”。


    “漫長的歲月,居然無法抹平他心中的憤恨和嫉妒……”


    “這很正常,不然他也不會從一個無名的卑微看守者,一躍成為暗影島的典獄長,與你我……”


    “這樣的人為什麽能看守……”


    “他的魔法天賦極差,差到最頂級的魔法道具放在他身邊,他也感應不到,隻是沒想到……”


    斷斷續續的對話在磅礴無邊的黑暗能量和亡靈大軍上空響起。


    遠方的夜鴉號此時渾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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