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意在宅子裏閑逛,她不愛出門,她不喜歡被罵,也不喜歡被人指指點點。


    不出門便成了好選擇。


    隻不過,有時候隨意走一走,就能叫人聽見感覺可笑的事。


    “她不像我,懦弱無能,生怕惹惱你,也生怕惹惱她,她一生氣,你便不會開心。因此,她有半分不開心,我便在想,定是我不好,才會惹惱她,不然,她這般性情的人,同誰都笑眯眯樂嗬嗬的,唯獨對我這般。想來想去,都是我不好。”


    眼前是一男一女有情人麵麵相覷的情景,耳邊是女孩子柔柔弱弱的聲音。


    蔡慕君聽了,心裏膩歪的很,她從前便遇見過這樣的女子,萬沒想到,迴到過去——這理當質樸純淨的社會裏也有這樣的女子,還真是叫她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默默的看著,隻想看阪垣莞爾如何應答。


    自古以來,男人便喜歡柔弱的,能攀附他們的女人,好似不這樣不足以顯示出他們的男子氣概。而日本人尤為如此,他們心心念念的女子可是大和撫子似的呀。


    她這般冷清寡義,還氣過他的人,他恐怕是不會再有什麽感情的。


    她雖知道,卻又有些近乎嘲諷的想,即便不喜歡她,卻去喜歡這般的女子,真叫人失望。


    她是女子,也喜歡女子,隻不過,她喜歡的要麽是自脾性裏便透露出天真稚氣的女子,要麽便是心機滿滿不管不顧的女子,似眼前女子這般耍著連她都能一眼看出的心機的,她難免不屑。


    這是在瞧不起誰?耍著這般簡陋可笑的心機。是覺得她會倒在這樣的心機下麽。


    她心思百轉千迴,一時間便忘了走開。


    阪垣莞爾卻感到她的到來,他素來耿直,迴過頭看是她,輕輕的笑了笑,對於一貫嚴肅的他,這是罕見的善意了。


    他轉過頭,平靜的對眼前女子說:“我隻說一次,無論她怎樣,我都心喜她,你若覺得委曲求全,我送你去同僚那裏。”


    他口中的同僚也是克製隱忍的性情,並不輕易對女子做什麽。


    那位同僚是罕見不亂來的人了。


    他無意讓一位女孩子,尤其是身為國民高官妹妹的女孩子陷入火坑。


    這是他唯一能夠做的了。


    蔡慕君卻為他的話而心喜,微微的笑了起來,穿著旗袍,邁著小碎步走了過去。


    阪垣莞爾便拋下女子,同蔡慕君把臂同遊。


    身後女子咬碎了牙。


    可惡可惡,太可惡了。


    另外兩人才不管這些,隻是慢慢的走著。


    阪垣莞爾道:“現在不氣了?”


    蔡慕君笑了:“氣什麽?沒什麽好氣的。”


    “那就好。”兩人再無話,氣氛卻是極為平靜的。


    56


    兩人這般溫情日子並未過太久,就出事了。


    阪垣莞爾帶迴府邸的一份軍事文件不見了,阪垣莞爾隻能清查。


    蔡慕君就成了最可能又最不可能的人。


    她同阪垣莞爾最親近,因此她最有可能。


    她性格清冷,脾性又懶,她最不可能幹這事兒——倘若沒了阪垣莞爾的庇護,她又能去哪裏。


    然而蔡慕君還是被看管起來了。


    蔡慕君知道自己這一次是難逃罪責,不論她有沒有做這事兒。


    她啊,大抵真是栽了,沒想到最後是這麽個死法,還挺有趣的。


    她完全不在乎阪垣莞爾信不信,不論他信不信自己,自己都是最好的替罪羊。


    阪垣莞爾將她關在房間裏,哪兒都不讓她去。


    那位一直沒有送走的姑娘卻在這個時候找到她,姑娘笑意盈盈道:“石原菜菜子,慕你威名,威脅趙清,真是不小的能耐,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如此罷了。”


    蔡慕君看了她一眼,頗覺有趣:“聽你這意思,是你害得我?”


    那姑娘道:“承認又如何呢?就算阪垣莞爾去查,查出來也是你動的手。你啊,死路一條。”


    蔡慕君冷靜下來,掃了她一眼,笑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如果是來宣誓主權或者遊說我,那大可不必了,我想,你應該沒有那麽蠢。”


    那姑娘道:“我是巴不得你死的,可我的上司不同意,他要求我把你救出去。”


    蔡慕君沉默了一下,道:“看來無論如何,我都要背負偷軍事機密的罪名了。”


    如果不走,那姑娘將一切都準備好了,到時候查出來,是她偷的;如果走了,查都不用查,那一定是她偷的。


    她啊,橫豎是要背負偷軍事機密的罪名。


    蔡慕君猶豫了一下,選擇了合作。


    “好。”


    那姑娘笑道:“你是聰明人。”


    蔡慕君迴報了一個笑:“再聰明不也落入你們的算計。”


    “命運如此。”那姑娘露出一個笑來,“也許,你再主動一點,就不會有這樣的結局了。”


    蔡慕君不說話了。


    她太過懶散,除了對阪垣莞爾上心,對於其他人都是如花隔雲端,有著一股子不真實感,獨那次被趙清帶來的大屠殺圖片嚇到那次,才微微有了真實感,然而即便如此,她也對外物不大上心。


    那姑娘離開前道:“我們的人這幾天會在宅子外等你,隻要你能走出來,我們就能護你平安。當然,希望你不要做出什麽傻事。我們既然敢對你挑明,自然有收拾你的法子。”


    言下之意便是勸誡蔡慕君要想逃跑就逃跑,倘若想帶著日軍來捉他們,他們會把什麽都往她身上潑,將她渲染成一個黨內人士。如此一來,她再無生還可能,甚至還要在死前受盡折磨。


    蔡慕君無力去說什麽,目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她能做的,不過是閉上眼睡覺,夢裏花團錦簇,一切都有。


    她卻醒過來了。


    由來,好夢最易醒,縱然知道遲早要醒,卻巴不得晚一點再晚一點。


    她歎了口氣,才發現一個男人坐在床邊看著她,她嚇了一跳,微微往後縮,趁著月光,才看見是阪垣莞爾,她鬆了一口氣:“你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嚇了我一跳。”


    “你……”


    蔡慕君已經選擇離去,她不願阪垣莞爾念著她的好。


    她想,以日軍的能耐,應該早就查到那些人想讓他們查到的東西,應該“知道”,那份文件就是“她”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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