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雙言本就無意管太多,聞言隻坐在那裏喝了一口茶,輕聲笑道:“我就看看,總是不礙事的吧。”


    “不礙事。”李太傅道。


    在場最大官職的人都說話了,旁人也就說不得什麽了。


    他們說完沒多久,一騎白馬便出現在那裏,馬上的輕裝簡便的男人,侍衛追上,請他下馬,不多時,男人便迴來了,下馬走向這小小的十裏店,他的馬被人牽走了。


    男人很高,進門的時候差點兒把光都給擋完了,他環視了左右,隻看見一個老頭子,那是朝中最受寵的李太傅,還有一些各大家族出來的子弟做的侍衛,這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到讓人相信,這些人都是為了殺他而做的準備。


    這群人中,最不正常的是一個女人,女人美麗極了,隻是他從小眼睛有些問題,隻有黑白兩色,即便如此,他也確信女子是美麗的,那種罕見的美。


    鼻腔裏傳來一股子清香,他的鼻子非常靈,娘時常笑罵他狗鼻子,他順著香味看去,看見的是那位女子。


    他大踏步的走向前去,懇切的抱拳:“我找了你很久。”


    “我不認得你。”聶雙言禮貌性的微笑。


    “我的鼻子很靈,從我幼時,我就能夠聞到一股清香,我找到現在,隻在你身上聞過。”


    聶雙言抬起胳膊聞了聞,並沒有聞見什麽氣味。


    係統:蠢。


    係統:【經檢測,王韓盧為死在巷子中的那條狗。


    注:韓盧指戰國時韓國善跑的黑狗。


    《戰國策·秦策三》:“以秦卒之勇,車騎之多,以當諸侯,譬如馳韓盧而遂蹇兔也。”


    鮑彪注引《博物誌》:“韓有黑犬,名盧。”


    所以韓盧泛指狗。


    此人大名王韓盧,小名狗兒。宿主並未注意。】


    聶雙言敲了敲桌子,有些莫名的想嘲諷破係統,這破係統的意思是她不知道這些是她的錯囉。


    她張口正想說些什麽,係統再次提示。


    【經檢測,王韓盧身上有九道意識中最後一道——鼻。】


    聶雙言的話在嘴裏過了個彎兒:“王韓盧……我需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


    “姑娘想要什麽都可以。”


    聶雙言內心逼逼:你的命。


    聶雙言笑了笑:“不妨事,你不如先聽聽李太傅的話罷……”


    王韓盧不是個蠢人,聞言走到李太傅麵前。


    李太傅上下打量著他,最後歎氣道:“你答應我帶著家人遠遠離開大京,永遠不要迴來,你就可以走。”


    李太傅麵對聶雙言之前說的那些話,終於還是放棄了直接殺掉王韓盧的想法。


    王韓盧雖是武將,卻不是莽夫,聞言隻是嗬笑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一介武將,除了帶兵打仗,沒有任何一技之長,又能走到哪裏去呢?而你又能為我做些什麽呢?那匈奴和我在戰場交鋒,知道我的模樣,並不是你隨便找一個人就能敷衍過去,等到他們發現你隻是隨便找個人敷衍他們,恐怕邊境又有戰事,而你們剛剛還拿了一筆錢給人家,大慶國國庫空虛,人家可不空。事發過後,你是討不到好的。那時,我王府那些奴仆,那些與我王府有關的人是要受到牽連。”


    王韓盧道:“我縱然走了,卻牽連過那麽多。聖上連發十二道詔書催我迴,我想了半個月,再笨的人也該想通了。”


    王韓盧抱拳道:“李太傅你一番心意我領了,請吧。”


    李太傅示意,侍衛奉上一杯酒。


    李太傅悵然道:“王將軍請吧。你的家人……我會請聖上不要為難的。”


    王韓盧看了一眼酒,看向聶雙言。


    聶雙言笑道:“沒事,我要的東西可以等你死後再拿。”


    王韓盧視線落在酒上,悵然道:“我王韓盧一生為國為民,不曾做過半點兒壞事,自問無愧於心。卻不知如今犯了什麽罪,竟然要落得個客死他處的結局。”


    李太傅雖為文臣,然而在朝堂之上也有四十載了,最初是王將軍,隨後是王韓盧。他深知王府一家上下,性情秉直,絕無半點兒私心。


    然而因為匈奴敵國的話,落得這個下場,真是天意弄人。


    王韓盧沒錯,既然沒錯,卻隻能死於城外,連家人最後一麵都見不著……算起來,王韓盧駐守邊關十年,十年未能迴家。


    從不曾娶妻的王韓盧未沒有香火,王家的根算是斷了。


    然而他有什麽錯?有什麽罪?


    李太傅說不出來。


    他隻能喏喏道:“也許有吧。”


    “也許有吧……”王韓盧仰天長嘯,隨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飲盡倒地,雙目圓睜。


    王韓盧他死不瞑目。


    李太傅蹲下,為他閉眼。


    李太傅有點兒心酸的嘀嘀咕咕:“我答應了的會做到,我會盡力護住他們的。王韓盧啊,下一世,我們都別做官了,君心難測啊。”


    然而王韓盧他死不瞑目,死活閉不上。


    聶雙言起身,走近,伸指。


    【恭喜宿主已經獲取九道意識之八——鼻。】


    現在還差李太傅身上最後一道意識,聶雙言明明可以強製執行契約,她卻居高臨下的看著李太傅道:“答應了他的事就去做,等做完了我就來取走我要的東西。”


    李太傅:“是。”


    李太傅揮手,侍衛抬起王韓盧的屍首放進一架馬車裏,李太傅坐上車,馬車帶著他們迴大京了。


    聶雙言看著他們遠去的馬車背影,漫無邊際的想,不知道這家店主知道今天死了人還會不會要。


    此時,黑白無常出現,架走了王韓盧的魂。


    這一次,聶雙言沒有做幹涉,她當年做幹涉是因為她覺得那隻狗很有意思,恐怕那時候她就隱隱感覺到那狗身上有不對勁的地方,才會在這種感覺影響下幫助那條狗。


    如今她已經得到了那道意識,而她又不是做慈善的,沒必要再管一次。


    說她勢力也好,冷情也罷,她終究沒有太多的感情給他人。


    她看了一眼便轉身走了,王韓盧看見這一幕,有心跟上去,卻因被黑白無常看守而不能動,隻能被押迴陰間,等待再一次投胎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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