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使用了傳送陣法的絳墨正站在一處血湖的湖中石之上。


    這裏是一處天然形成的洞穴,十分寬敞,可容下幾座小山。


    隻是空間被一個大湖占滿,湖中積滿了血色粘稠液體。


    但似乎不全是血液,空氣中的血腥味並不濃鬱,反而是一股子濃重的、塵封地下室的味道。


    大概這裏就是那種味道的起源了。


    附近溫度很高,血湖表麵氣體蒸騰成霧,降低了視野能見度。


    湖麵不規則地凸起一些怪石,表麵坑坑窪窪,似乎是被什麽腐蝕了。


    周圍似乎並沒有人,但她卻在此感受到了一種十分危險的氣息。


    絳墨觀察了一下環境,從懷裏摸出一張身外化身麵具來,戴上。


    這次,在戴上麵具的瞬間,


    一陣稀薄的黑霧自其中逸散而出,籠罩在絳墨周身,進而凝固成形,化作一件烙印有淡淡晦澀玄奧的銀色紋路的黑色長袍,將絳墨全身覆蓋起來。


    若是用心觀察便會發現,那黑色長袍與黑色麵具上的繁複紋路完全一致。


    “咳咳,啊——嗯、”


    絳墨清了清喉嚨,試了試音色,發出低沉而陰冷的磁性男聲。


    腳尖輕輕拍打地麵,絳墨整個人的身高頓時拔高了一截。


    黑袍遮掩下,她的靴子鞋跟已經很高了。


    現在,除了伏丞外恐怕無人能認出眼前這個黑袍神秘人就是絳墨了。


    “不在這裏。”


    雖有霧氣,但洞穴依舊一眼能望到底。


    應該不會是掉湖裏去了吧……


    絳墨遲疑地看了看血色湖麵。


    掉下去應該就沒救了吧?


    而她和伏丞間隱隱約約的聯係告訴她伏丞還活著。


    不過,就剩了一口氣也算活著,活蹦亂跳也算活著,她並不確定現在伏丞的處境究竟如何。


    雖說小說裏的伏丞,身為一個究極反派活到了快完結,可經過自己更改的曆史究竟會通往何方她也不敢保證。


    更何況,她並不覺得,現在所處的時空這個世界未來的時間線倒流。


    最可能的情況是,有大能利用某種天地至寶推衍出了圍繞這幾個大氣運之人展開的世界發展趨勢,不知如何被地球上的生物得知,寫成了小說。


    既然是人為推演,那就很有可能出錯。


    絳墨足見輕點腳下石塊,黑袍飛舞,幾經輾轉便來到了岸邊。


    那裏有一個石洞,也是這方區域唯一的出口。


    一條人為挖鑿的水渠從血湖通往石洞內,血湖裏的水經過這小水渠被引了過去。


    絳墨沒多想,直直衝入石洞內。


    石洞的構造與先前的大洞穴差不多,隻是要小了很多。


    中央人為挖鑿了一個個的小血池,之前的小水渠也是通往這裏。


    隻是,這裏有了其他的生物——一些“村民”。


    隻見幾十個村民都浸泡在格狀的血池當中,若不是一眼看去身體狀況極差,還以為他們在泡溫泉。


    他們大都肌肉萎縮,皮膚慘敗沒有血色,眼眶深深地凹陷下。


    無論男女老少,血池中人的腹部都高高隆起。


    有些似乎是晚來一步,身體狀況好一些,也就懷胎三月、熬夜三天的模樣;


    有些情況嚴重的,看上去就像個快要生了的掛著一層皮的骷髏架子。


    “異形繁育基地?”


    絳墨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往小石洞另一頭走去。


    那邊還有一個洞口。


    小石洞密密麻麻的全都是小血池,若要過去,隻能踩著血池間細窄的邊緣。


    飛行符絳墨還沒來得及修習。


    走到一半,異變突生。


    一個快要生了的村民的肚子似乎受到了外來氣息的刺激,突然一陣蠕動。


    緊接著,一隻光滑的成人手臂破腹而出,死死抓住絳墨的黑袍一角。


    絳墨毫不留情地一甩衣袖,一道靈光閃過,那手臂齊腕而斷,從絳墨的衣袍上脫落下來。


    那村民腹中之物發出淒厲的野獸般的哀嚎,整個洞穴的村民肚子都開始應和。


    慘叫聲此起彼伏,怪物們紛紛破肚而出。


    最初出生之時,那些“怪物”竟是人類的模樣。


    仔細看去,和懷著他們的“父母”竟是十分相像。


    隻是那雙目猩紅,輔一出生,第一反應便是迴頭吞噬掉血池裏沒了氣息的人類軀殼。


    它們兩手捧著血池裏和自己十分相像的腦袋,


    嘴角咧到耳朵根,一口下去,


    哢吧哢吧,腦漿飛濺。


    嘛香。


    像是一個個正在吞掉蛋殼的小雞仔。


    絳墨看著前路被堵死,皺了皺眉,看著幾個明顯有些營養不良、提前出殼的家夥。


    “早產?”


    她往前踏出一步,


    立刻就有附近的人形“村民”放棄了血池裏的“食物”,一臉兇惡猙獰地向她撲來。


    結局自然是被切成兩半。


    可他們似是看不見同伴的下場,前赴後繼、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初生連“人殼”都沒吃完的怪物們分外弱小,好幾個乘起來也不敵絳墨一擊之力。


    不消片刻,小石洞已經遍地屍體。


    絳墨出手果斷,毫不遲疑。


    來到血池邊緣,突然有一個還殘留著一口氣、似乎是剛剛進了血池的村民扯住了她的衣角。


    絳墨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地低頭看去。


    自己的衣角是這麽好扯的麽?


    好歹也是自己用了一個身外化身化成的,想摸就摸,自己多沒麵子。


    那村民是一個十七八歲容貌普通的小姑娘,泡在血池裏還沒來得及脫相。


    但她顯然已經沒有了力氣,捏著絳墨的衣角已經是最後的掙紮了。


    “仙人,救救我……”


    她的聲音很虛弱,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


    “救不了。”


    這個仙人的聲音很好聽,也很冷。


    女孩目光空洞,一臉麻木。


    絳墨正欲離開,又聽到她細弱柔軟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們騙大家說,來這裏泡血水就可以長生不老……”


    絳墨的腳步一頓。


    “我不信,我告訴大家不要信,可大家不信我。”


    “爹爹也是這樣、二花也是這樣,最最溫柔的娘親也是這樣。”


    “大家都要長生不老,我跑去鎮上求助仙門,又被捉迴來了。”


    “為什麽……”


    絳墨迴頭,定定地看著無聲落淚脫力軟倒在血池裏的的少女。


    “它們沒騙你們。”


    絳墨用低沉的嗓音說道。


    “變成半鬼以後確實可以長生不老。”


    少女一怔,紅著眼眶情緒有些激動:“可大家明明都變成了怪物!”


    “如果他們不打算利用你們戰鬥的話,你們確實可以以人形生活300年。


    但很可惜,顯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說完,絳墨一甩黑袍,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她確實救不了已經浸泡過化鬼血水的人類了。


    至少以目前的修為,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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