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師傅他會不會真……”


    邵月話語哽咽,緊張得揪住了哥哥的衣角,一副隨時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邵陽握緊著拳頭,無措的望著,眼中滿是決絕之意。


    寧香這時突然站了出來:“待裏頭動靜小些,讓我打頭陣吧。”


    乾芯拒絕道:“怎麽也輪不到你上呀,我先去。”


    寧香倔強搖頭,苦澀的說道:“我其實騙了你們,我現在的狀態,已經無法控製了,就算不死在這,出去後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就讓我最後再幫師傅一把,這樣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乾芯等人盡皆臉色一白,如鯁在喉,難以言喻。


    蠻鍾離微微上前半步,僅是鄭重的看了眼寧香,並未說半字。


    但自幼一起長大的寧香卻是領會到了蠻鍾離的心意,他定不會由著她一人獨行。


    就算是死,他也會永遠相伴在左右。


    吳影於旁看著,愧疚的心尤為沉重,心頭更是多了一份責任。


    若陸風真有什麽意外,那他定要肩負起照顧他這些弟子的重擔!


    ……


    小半個時辰後。


    殿室內的動靜逐漸平複。


    伴隨著一道幽藍色火焰光芒亮起,自門縫處不斷有著灰蒙蒙的氣息外溢。


    “結束了!”


    吳影心情沉重,趕在寧香前衝的那刻,先一步攔在了殿室門外。


    “都退遠些!”


    吳影沉聲嗬道,“你們師傅因我落險,理當由我打這頭陣。”


    寧香心生怨氣,不願聽從。


    但在乾芯和邵陽的示意下,還是乖乖退後了一些。


    吳影右手掌心朝上,托於胸前,掌心之中有著一道劃痕,劃出了繁複邪異的紋路,溢著鮮血。


    左手戒備的探向大門。


    嘎吱~


    伴隨著古樸的開門聲響起。


    磅礴的灰煙猶似怦然炸裂般,匯聚成一個巨大骷髏頭,直衝其麵門而來,隱隱還夾雜著小鬼般厲聲慘叫的聲音。


    吳影頓時如臨大敵,感受著這股直逼天魂境層麵的可怕氣勢,連忙向後急退。


    並於退步的那刹,掌心浮現一道血色符文,幻化作一塊盾牌擋在身前,血金色流光閃爍周身。


    盾牌抵擋住那可怕灰煙的瞬間,赤金紅色的火焰突然升騰而起,化作一道火牆形成隔絕。


    邵陽等人於後方看著吳影施展出此般詭異手段,盡皆麵麵相覷。


    雖不知具體發生了什麽,但自這血色符文和後來衍化作火牆所散發的氣息之中,他們均感受到了精血之力,以及隱隱還有著靈魂反噬的氣息出現。


    想來應該是吳影燃燒了精血,乃至於獻祭自己一部分靈魂之力,才得以駕馭得住這般防身之術。


    自其臉色霎時慘白,毫無血色,也可看出此招負荷之大。


    吳影倒退間站穩腳步,看著前頭被隔絕擋下的混雜怨魂攻勢,後背不禁滿是冷汗。


    自這股可怕攻勢之中,他並未感應到完整的怨魂……


    也就是說,這股攻勢,僅是那些怨魂的殘餘之力所化。


    這讓他如何不驚懼忐忑?


    僅是餘波,竟有此般威勢……


    那其最鼎盛時候的攻勢,又該可怕到何等程度?


    這還是人所能承受得下來的嗎?


    ‘陸兄……’


    吳影已是不敢想象裏頭的陸風到底經曆了什麽!


    奪舍的痛苦怕是必死還難受,更何況是如此多的怨魂同時衝向,再強大的魂海怕是都要被擠壓撐爆。


    火牆散去,塵埃落定。


    眾人目光齊齊投向敞開著的大門,心已是揪到了極點。


    此刻的殿室之中,四周石牆上已無任何一副掛畫,獨留下六個焦黑色的字跡:‘棺、棺、墓、中、中、墓’。


    看不大懂具體所指。


    殿室的地麵上,沉澱著朦朦朧朧的灰色煙塵,像灰色的雲霧縈繞不散,足足沒過腳踝高度。


    陸風的身影此刻正盤膝坐在這片灰色雲霧之中。


    臉色昏暗,灰濁遍布。


    猶似一尊石像。


    “師傅~”


    瞧此如同坐化了的一幕,邵月和寧香同時驚唿出聲,眼淚不受控製的垂落了下來。


    邵陽等人則是隻覺心跳都慢了半拍,不願接受眼前看到的情景,不願承認自己???????????????的師傅就這樣沒了。


    眾人悲愴間。


    一道輕微的咳嗽聲突然傳出。


    動靜雖小,但卻猶似驚天霹靂,轟響在眾人心頭。


    “師傅還活著!”


    邵月二人臉頰的淚珠還掛著,但嘴角的弧度卻改變了過來,滿目驚喜。


    邵陽和乾芯作勢間要朝裏衝去。


    但卻被吳影再一次攔了下來。


    “且慢,這些灰霧不大對勁!”


    “像是有活物在攢動!”


    眾人驚疑。


    吳影抬手示意後退,隨即將掌心血液滴落在了門簷一角。


    幾個唿吸後。


    殿室之中的灰霧開始如水流一般朝外淌來,覆蓋著吳影滴落的那攤血跡,緩緩消散。


    邵陽看著血跡似乎不見什麽變化,起疑道:“你說的活物是指什麽?”


    吳影神色凝重,努嘴示意繼續看下去。


    邵陽狐疑,突然見灰色霧氣流經之處,不知何時匯聚出了一個螞蟻大小的黑點,像是黏在了那攤血跡之上。


    隨著殿室內灰霧的流逝,血跡上,螞蟻大小的黑點愈發多了起來。


    待得灰霧散盡,這些黑點足足占據了巴掌大小血跡的一大半。


    邵陽和乾芯狐疑間同時俯身朝下看去。


    “離遠點!”吳影嚇了一跳,連忙攔住二人,“不要命了!”


    說著在二人愕然的目光之中,掌心聚起一道火焰,落向那攤精血,將之燃燒了起來。


    在這赤紅色的火焰下,眾人分明瞧見那些螞蟻大小的黑點,竟如魚遇水暢遊了起來,隨著火焰燃燒不住的躍動,像跳蚤一般蹦躂個不停。


    “這究竟是什麽蟲子?”


    邵陽忌憚發問:“怎連靈火都不懼?”


    乾芯同樣瞪大了眼睛滿是不解,自吳影凝聚的火焰,她可判定乃是基於火行氣所衍化而成,按說此般靈火,尋常五行境魂獸都難抗住,這丁點的小黑‘螞蟻’竟全然不懼?反倒更具活力了?


    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吳影凝重道:“這不是蟲,是蠱!”


    “什麽?”


    眾人大驚,驚懼的目光朝裏頭盤膝而坐的陸風看去。


    若是蠱……


    那他們的師傅於這些灰霧之中待了那麽久,豈非……


    吳影這時凝重的目光也看向了裏頭的陸風,灰霧散去後,可清晰瞧見陸風盤膝的底下,有著一座青墨色的蓮花台,十二瓣蓮花葉圍繞在其四周,這些花瓣上沾染著無數的小黑點。


    得見此般情景,吳影暗自鬆了口氣。


    好在這些‘虻蠱’未曾入體。


    寧香的聲音這時突然響起:“是懺心台!師傅之前給我用過這寶貝,可以隔絕死陰之氣。”


    “那師傅怎麽還不醒?”


    乾芯擔憂的望著,在那一聲輕咳過後,陸風便又迴到了最初一動不動的姿態。


    蠻鍾離不假思索道:“那什麽懺心台隔絕的是死陰之氣,可這裏頭又不是咯,師傅臉色那般灰沉,明顯著了道啊。”


    吳影感應間,出聲道:“陸兄的魂海,異常的混亂,他此刻應該仍舊再竭力的抗爭著那些滲入的怨毒靈魂之力。”


    說著目光看向黑棺另一側的地麵,見其上還有著一座規格???????????????一模一樣的蓮花台座。


    但此座蓮台,那些花瓣卻並非呈現青墨之色,而是覆蓋著一層濃厚的灰跡。


    “難道……”


    吳影心中驚疑:“陸兄莫不是將難以抗衡的怨魂留存在了這座蓮台之中?”


    正在這時,那靜置著的空蓮台突然顫了一下,繼而竟憑空懸浮了起來,朝著陸風飄去。


    “這是?”


    吳影驚愕的瞪大了眼睛,見那蓮台竟於半空猛地一個倒扣,懸在了陸風頭頂,同他底下的那個蓮座相唿應了起來。


    本留存於上頭那個蓮座之中的剩餘靈魂之力,也於此灌輸向了底下了蓮座之中,逐漸沒入陸風的魂海。


    “完了!”


    吳影苦喪起了臉,陸風的狀態本就奇差無比,此般再經受如此多的靈魂之力襲體,斷難再有生還的可能了。


    方才的那聲輕咳,原來是迴光返照。


    他與那些怨魂的鬥爭,至始至終便沒有結束,隻是借著這奇異蓮台,分作了前後兩部分,依稀隻抗住了前麵的一半。


    “師傅他這是……在修煉?”


    寧香的話卻是呈現出了不同的觀點。


    一經開口,便將眾人的注意吸引了過來。


    “修煉?”吳影狐疑的看向寧香:“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寧香點頭說道:“師傅先前同我提及過這懺心台,稱它除了抵禦死陰之氣外,還有著穩固靈魂,提升靈魂修煉和恢複速度的效用。”


    乾芯蹙著秀眉說道:“若是修煉,師傅的氣色怎麽越來越差了?”


    寧香苦澀搖頭,說是修煉,也隻是她內心不願往壞處想的借口罷了,懺心台就算能輔佐著修煉,可這般多的靈魂之力又豈是一口氣能煉化吸收得了的,更何況這些靈魂之力中還存著有意識的怨氣,想吸收還得先煉化才行。


    “快看……師傅的眼睛……”


    邵月驚恐的指著。


    眾人目光看去,見陸風此刻的雙目竟也突然變得滿是渾濁,灰色遍布,全然看不清半丁點眼白,那汩汩滾動著的灰氣像是火焰一般,於他雙目之中不停攢動。


    讓他本就灰暗的臉色,看上去愈發詭譎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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