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自那一刀的震撼中醒轉,驀然朝自己父親望去,卻見後者猶似定格一般呆立在原地,雙目再次失去了神韻。


    手中緊握的芽刀依舊朝著那一刀砍出的方向微微豎著。


    但那空洞的目光方向,卻是投向著他。


    目光無神,人有神。


    淩天自這目光之中,感受到了一份內斂的期許,感受到了一股千言萬語凝結其中的深厚情感。


    隱隱似明白了父親這一刀的深層用意。


    這時,幽紅色的火焰突然自淩霄衣衫下的內骨滋生,瞬息間將之整副身軀包裹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但其手中的芽刀卻依舊死死緊握,不曾有半點鬆懈。


    淩天百感交集的看著這一幕,一時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在他得知身世,知道自己父親身份後,他內心曾無數次的期許幻想著見麵情景,以後相處的情景等等,但卻怎麽也沒想到,僅是短短一會會,甚至連話都未曾來得及說上兩句,自己才擁有的父親,就這樣於???????????????自己麵前燃成了灰燼。


    失而複得的喜,得而複失的悲,兩種極端的情緒於極短的時間內充斥淩天心頭。


    讓得他一時間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甚至,連悲傷的情緒都忘了是什麽感覺,整個人陷入一種麻木狀態。


    久久。


    才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白駒自化作灰燼的骨渣中拾迴芽刀,眼中帶著幾分悲戚,朝淩天開口道:「你父親的這口氣,已經撐了很多年,若非放不下你,早在當年,怕已是……」


    話至最後,黯然神傷。


    未曾見過麵的父子,和多年的老友,這兩份感情的份量,其實是差不到哪去的。


    白駒的胳膊雖說是為淩霄所斷,但這斷臂卻並非絕對是仇,有時也會是「恩」的存在。


    當初若非得蒙淩霄危難之際出手,他怕早已走火入魔而亡;


    此後若非得蒙淩霄點悟,他也斷不會有今日刀道上的成就。


    二人沉寂良久。


    「同我說說他吧,」淩天聲音有些沙啞,接過白駒手中的芽刀,溫柔的擦拭起其上的塵埃,猶似懷抱著至親。


    自握把處,隱隱似還能感受到源自父親的那抹溫熱情感。


    白駒沉沉的舒了口氣,調節了一下自己悲戚的情緒,開口道:「你諸葛叔都曾同你說過些什麽?」


    「諸葛叔?」淩天一怔,見白駒意有所指的看著芽刀刀柄,驚覺道:「裏頭的殘魂就是你口中所言之人?」


    想著殘魂一路以來對自己修為和刀道的指點,以及幾日前不惜燃盡最後一絲靈魂之力助自己脫圍逃生的情意。


    淩天不禁怵目。


    從白駒話語來看,殘魂同他儼然絕非泛泛關係!


    難怪一路走來,會如此不計迴報的幫襯自己。


    淩天一時百感交集。


    白駒見淩天懵然的模樣,不由感慨的歎了一聲:「看來他什麽也沒同你交代。」


    末了,細細打量了淩天一眼,顧及淩天而今的實力


    和所處的複雜大環境。


    白駒猶豫間開口道:「也罷,該知道的終究都會知道,繼續瞞著,哪天敵人來到麵前你也不識得,反而不好,便且說與你聽罷。」


    「你口中所言的殘魂,其名諸葛弋,乃是你父親的手足兄弟,還有一個早些年就死去的胖子,名洪月半,他們三人在那個時代年輕一輩之中有著鐵三角之稱。」


    「但在我看來,除卻鐵三角之名外,他們三人的感情,更像是一把刀。」


    「你父親


    為鐵三角之首,天賦非凡,實力超群,猶似刀鋒一般的存在,負責斬盡一切宵小敵對;」


    「你二叔洪月半,排列老二,敦厚老實,皮糙肉厚,極擅防身之術,猶似刀身一般存在,為你父親提供敦實的後背。」


    「而你三叔諸葛弋,則是刀把,其人平靜少話,但聰慧絕頂,每每出聲,勢必是至關重要的大事,你父親和洪胖子於他的話,基本聽無不從。」


    「你三叔他也是三人中看似最無害,最和善的一位;」


    「但???????????????這都是他的表象,一旦你父親和你二叔遭受變故,遇上麻煩,他整個人便會變得異常兇厲,那個狀態下的他,就不再是刀把,而是握刀的手了。」


    淩天認同的點著頭,迴想這些年來諸葛弋藏於刀柄之中帶給他的一係列指點,無不儒雅溫潤之態,像是名教書先生。


    但前幾日,自己遭遇圍困生死一線下,後者兇性大發的姿態,也著實顛覆了他的認知。


    那一刻的諸葛弋,讓得淩天甚至一度都覺像是尊魔神,竟直接附身,操控起了他的手,握著芽刀生生劈出了一條活路。


    白駒繼續道:「他之所以不告訴你真實身份,應也是想更好的保護你,覺得以你目前的實力,尚不足以應對你父親遺留下的那些因果仇怨。」


    「若非機緣巧合下你趁他沉寂時意外修行了血屠三刀,以他對你的看重,怕此生都不會讓你卷進這場風波。」


    ……


    淩天聽著白駒的話,內心不禁沉重異常,哽著聲問道:「那我母親呢?她是什麽人?」


    「她啊~」白駒驚羨說道:「她同樣是個風華絕代的存在,她於你父親他們而言,可以說是「刀鞘」一般的存在,你父親他們成名後,多少有些傲氣與年少輕狂,當然,以他們的天資與實力,也確實有著狂傲的資本,但也因此,無形中得罪了不少人。」


    「你母親的出現,猶似在他們這柄利刃上套了一個刀鞘,製約住了他們的鋒芒,讓他們收斂了不少,避開了不少災禍。」


    「但也因此,迎來了更大的災禍。」


    「這一切都要從你母親的身世,以及她接近你父親時的情景說起……」


    白駒挑著重點,言簡意賅的向淩天介紹著父母的過往。


    淩天聽得鄒楚溪之名,以及此後他出於嫉妒所行的報複,整個人都不禁變得兇厲起來,體內壓抑著的魔性,似都隱隱有著破體而出的趨勢。


    也終是明白自己三叔何以隻剩一縷殘魂苟延殘存在刀柄之中,原來都是拜鄒楚溪所賜。


    白駒陳述至洪月半之死、諸葛弋燃魂後,徑直朝著山壁走了過去,取來了那柄豎在那裏已經很多年頭的烏金色刀鞘。


    重重的歎了一聲,似做了個艱難決定。


    終將這刀鞘送入了淩天手中。


    「後來,你父親便是憑借著這個刀鞘之中所載的曠世邪功——魔刀訣,實力突飛猛進,大半年功夫下已有橫掃各大勢力的能耐。」


    「此前你所見的吞噬屍體精氣,便是此套魔功中所載的一門延續壽命的手段。」


    淩天聞言驚愣的看著手中接過的刀鞘,震散其上灰塵後,見有著七個棱格圈一樣的東西鑄在刀鞘之上,每個棱圈相隔距離一模一樣,隱隱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白駒介紹道:「這七道棱格中都有著一片獨立空間,每個空間之中記載著對應的修行之法,隻有修煉有成,才能闖至下一空間;」


    「於這刀鞘特定的空間之中,修行這門魔功比之外界快上許多,你父親於每個空間中彌留的那份殺意,也能???????????????讓你更好的掌握融洽這門功法。」


    淩天並未因此般消息而驚喜,反而遲疑的望向白駒,質問道:「你既然知道這些,為何自己不拿去修煉?」


    白駒無奈輕笑了一聲:「我倒是也想,可這刀法有著限製,僅限第一紀年以下的魂師修行,也唯有年輕的血脈經絡能契合此門刀法的修行之理,爆發出最強大最極限的威勢。」


    說著還不忘誇讚淩天一句,「你如今的年紀,比你父親當年還要小上不少,但實力和天資卻高於他不少,若是修行此刀訣,保不準能練至最後一重,邁出你父親當年沒有邁出的最後一步。」


    淩天依舊遲疑:「既是魔刀訣,定有著致人入魔的風險,你為何還執意勸說我修煉?」


    白駒無語:「你不是已經修煉了?諸葛弋這些年沒少指點你這套刀法吧?再者說,你當真以為你父親此前竭力的那一刀,隻是為了讓咱們感受更高造詣的刀道境界?」


    「你是說……」淩天瞳孔一怔,迴想著定格在腦海的那一刀畫麵,感受著那一刀的果敢無畏,無所顧忌的霸氣,以及毫無半絲魔性摻雜的純粹……


    淩天不禁隱隱猜到什麽。


    白駒點著頭道:「諸葛弋之所以敢指點你這門刀法,除了防患未然打算外,也是因他相信你父親終能尋得克製魔性成功修成之法門。」


    【鑒於大環境如此,


    「而這法門,就藏在那驚世的一刀之中,需靠你自己邊修行邊領會了。」


    淩天動容的杵在原地,緊緊握著手中的芽刀和刀鞘,終是定下心來徹底修全這套魔刀訣。


    但卻並不是因為白駒的話。


    而是他預感到了白駒勸說自己修行背後的用意。


    沉寂片刻。


    淩天沉重問道:「父親為何會在這裏?」


    「是誰害得父親最終落得如此境地?」


    「你要我修行此刀法,是怕背後之人尋上門,以我之能,不可匹敵是嗎?」


    「那人……是誰?」


    淩天握著芽刀的手微微顫動,心中殺意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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