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亦疏所在之地是一處地牢,自然也有機關守護,卓亦疏嚐試過幾次,卻都無法離開此處,心中也不禁驚歎翠微島機關的厲害。


    此處不知天日,更不覺白晝黑夜,此時卓亦疏正在打坐練功,忽聽得有人急匆匆的趕來,他抬頭看去,隻見來者正是黃望。


    黃望穩住心緒,笑道:“公子,招待不周,望乞恕罪。”


    卓亦疏輕笑一聲,說道:“黃堂主好雅興,不知來此所為何事?”


    黃望稍作思村,然後似是終於打定了主意,開口說道:“我是來請求公子相助的。”


    聽得此話,卓亦疏卻是冷笑一聲,說道:“若是如此,需得等我一陣,待我破開了這牢籠以後再說。”


    “公子破開牢籠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了我的性命。”黃望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卓亦疏也是輕笑道:“你既知如此,又為何來求我?”


    黃望說道:“還請公子聽我說完,然後再決定幫是不幫。”


    卓亦疏雙目緊閉,再不理他。


    眼見於此,黃望微微一怔,但此時事態緊急,自然顧不上許多,隻得兀自說道:“安祿山的心腹平冽到了翠微島,此前唐島主所說的大人物就是他,唐島主本意是將金宵宗交給平冽,公子也知道,一直以來,金宵宗都在與安祿山作對,實是讓安祿山頭痛不已,翠微島若能擒住金宵宗,必然是大功一件。”


    聽到此處,卓亦疏當即了然,翠微島背後的人物就是安祿山,但他現在還不知道唐澈早已認安祿山為義父。


    黃望繼續說道:“隻是此次平冽來翠微島實是另有所圖,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原來唐島主本姓李,是當今皇上的親生女兒,生母是梅妃,當年武惠妃和梅妃爭寵,聯合李林甫將尚在繈褓中的唐島主偷出了皇宮,並交於安祿山處置,安祿山唯恐他們過河拆橋,所以並未痛下殺手,反而將唐島主送到了翠微島,並且認做義女。”


    卓亦疏仍然一語不發,隻是兀自輕笑一聲。


    黃望長歎一聲,又道:“但如今安祿山意欲謀反,要與皇帝一戰,所以要將唐島主擒迴去,用她來威脅皇帝。”


    安祿山此舉可謂殺人誅心,他用唐澈來威脅玄宗帝,自然能擾亂他的心神,雖說比起萬裏江山來說,唐澈一人的性命不值一提,可若是玄宗帝不救唐澈,難免會讓天下百姓人心渙散,到那時都會說當今皇上連自己的女兒都保不住又怎能護住天下蒼生,隻怕到那時玄宗帝也是束手無策。


    黃望繼續說道:“安祿山為了爭奪天下,實是已經謀劃半生,他暗自籌措兵馬糧草,又與明無為定下大計擾亂江湖,以免到時候江湖義士為保大唐江山而與安軍為敵,如今江湖已亂,廟堂之中又是奸臣當道,反而安祿山兵強馬壯,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卓亦疏睜開雙眼,輕笑道:“明無為?他還想染指天下?哼,他那條命早就是我的了。”


    眼見卓亦疏終於出聲,黃望心中一喜,趕忙又道:“明無為借助安祿山之勢入朝為官,此前率領歃血盟前往邊境,大破各路蠻族,又有安祿山保舉,如今已經升至將軍一職。”


    江湖既然已亂,安祿山和明無為就能一心一意的籌劃謀反之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卓亦疏輕笑道:“翠微島既然也是安祿山的勢力,黃堂主又擒下了金宵宗,如此自是立了大功一件,想必舉兵反唐時,黃堂主必然能得重用,將來高官厚祿唾手可得,實是可喜可賀。”


    黃望聞言坦然說道:“人生在世誰不貪個功名利祿,如今榮華富貴就在眼前,自然是要放手一搏,公子是當世高人,雖不屑我等俗人的想法,卻也應該能夠理解。”


    “為了錦繡前程而置萬民於水火之中,不惜攪得生靈塗炭,黃堂主說我能理解這事,當真是高看我了,如此卑鄙的小人行徑,於我來說實是不屑一顧。”卓亦疏與黃望相視而對,然後又道:“不過你能坦然承認自己的俗求,不似別人那般遮遮掩掩,倒是遠勝旁人。”


    “能得公子誇讚,黃望此生無憾了。”黃望說道:“我知公子心懷天下,必然不肯看著江山大亂,所以還請公子出手搭救唐島主,免得她落入奸人之手,若是將來安祿山用她威脅皇帝,不知又要有多少人死於非命。”


    “黃堂主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隻憑唐澈一人根本左右不了戰局,皇帝救不救她,這場大戰都在所難免。”卓亦疏不是那麽好騙的,一眼就看出了黃望話中的誇大之詞,並沒有被他的話拽到圈套之中,可卓亦疏還是忍不住問道:“可我還有一事不明,你既然貪圖榮華富貴,自是鐵了心要跟安祿山做反賊,又為何一定要救唐澈?”


    聽得此話,黃望便即笑道:“因為唐島主有恩於我,這些年我都不在翠微島中,而是按照計劃潛伏在金宵宗,如此多年未歸,雖然掛著厚土堂主的名聲,但實際上並未掌權,都是由別人代之,想我空掛堂主之名,自然惹得別人不悅,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是唐島主一直力排眾議,始終將厚土堂主的位置留給我,此前我不知她的身世,如今她身陷危難,五行堂主除我以外皆已反她,平冽奉安祿山之命指定穆成舟接任翠微島主的位置,我隻能忍辱負重,因為隻憑我一人之力根本對付不了其餘四堂,如今翠微島上能救唐島主的隻有卓公子,金宵宗中皆是奇人,定能全身而退。”


    翠微島五行堂主之中,黃望入門最晚,卻也和唐澈關係最為親近,除他以外,其餘四堂的堂主都已提前獲知唐澈的真正身份,隻是靜待平冽來了以後說給唐澈而已,也就是說除了黃望以外,島上其餘高層都是安祿山的心腹而非唐澈的親信,正是因為如此,黃望才會被派去潛伏在金宵宗,如此離島多年,一迴來就趕上這般變故。


    此時隻聽黃望又道:“前些天平冽將事情原委盡數說出,旋即下令擒住唐島主,五行堂一起動手圍攻唐島主,最終唐島主寡不敵眾,束手就擒,不瞞公子,真正擊倒唐島主的那一招就是我發的。”


    卓亦疏已知他對唐澈實是忠心耿耿,此舉應是另有深意。


    果然,黃望繼續說道:“我擊倒唐島主自是為了表明忠心,免得平冽等人再來對付我,我隻得臥薪嚐膽,如此才能伺機來找公子,請求公子去救唐島主。”


    黃望潛伏在金宵宗內多年,對於博取信任早已是駕輕就熟,雲錦和卓亦疏兩任宗主都沒能懷疑到他,想在短時間內騙過平冽和穆成舟也非難事。


    卓亦疏輕笑一聲,並未答話。


    黃望見此當即思忖一陣,說道:“唐島主從未想過要對付公子,也沒打算把你交給安祿山,可平冽就不同了,他一心建功,又知金宵宗就被囚在島上,早已喜不自勝,更是傳下話來要將公子帶至範陽,隻因這些天來要安撫島上弟子,所以平冽無暇來此,否則的話公子應該早就見過他了。”


    卓亦疏暗道:怪不得這些天來翠微島上的氣氛有些不對,原來是出了這麽大的變故。


    黃望從身後取下一物,將其交予卓亦疏。


    卓亦疏接過來一看,竟是飲怨劍。


    黃望說道:“唐島主對我有大恩,我不能見死不救,奈何我力量有限,隻能求助公子,還請公子施以援手。”


    卓亦疏卻是輕笑道:“黃堂主當真是忠義無雙,可我記得正是忠義無雙的黃堂主潛伏在金宵宗中,處心積慮的對付我們。”


    聽得此話,黃望卻是苦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時我是奉了唐島主之命,自然不敢違背,對著公子不敢胡言,就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樣會竭盡心力的算計金宵宗,因為我畢竟是翠微島的人。”


    卓亦疏聽後卻是不怒反笑,說道:“既是如此,我為何要助你?”


    “公子是看我不起。”黃望說道:“我也知道對不起金宵宗,如今來求公子相助實是無可奈何,但男兒在世,總該義薄雲天,唐島主我是非救不可,眼下又隻能求助於公子,既然如此,我自然會給公子一個交代。”


    說完這話,隻見黃望取出一柄短刃,卓亦疏認得那是白虎刀匣中的利刃,此時黃望將其取出,兀自在咽喉處一劃,登時血流如注,眼看著就要活不成了。


    眼見於此,卓亦疏也是吃了一驚,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麽?”


    黃望用手捂著咽喉的致命傷處,但卻強提內力,開口道:“我誆騙公子,實屬不該,今日以命賠禮,還望公子恕罪。”


    “就為了讓我出手搭救唐澈?”卓亦疏說道。


    黃望兀自一笑,但因血流如注,所以顯得極為恐怖,隻聽他說道:“我與公子相處許久,實是敬佩公子的為人,若不是忠於唐島主在先,我倒是十分願意追隨公子,隻可惜世事弄人,若有來世,我願意跟著公子共謀大事。”


    卓亦疏揮動飲怨劍,以絕世之鋒毀了牢籠所困,邁步而出,來到黃望身邊,隻是他已必死無疑,神仙來了都救不了他。


    卓亦疏說道:“你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你未負我。”


    黃望大喜,卻已不能起身行禮答謝,便即又道:“那我就懇求公子出手搭救唐島主。”


    卓亦疏敬他忠義,實是常人所不能及,當下應道:“好,我自會力保唐澈安然無恙。”


    黃望知道卓亦疏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做到,當下心中一鬆,他跟隨卓亦疏許久,自知金宵宗主之能,當下隻道唐澈此次必然有驚無險,便即又道:“公子,我還有一事相求。”


    卓亦疏說道:“但說無妨。”


    “我與宗門的各位兄弟實是意氣相投,此番不得已背叛,自是傷透了大家的心,我不敢乞求寬恕,隻想請公子代我轉達心中歉意。”黃望心中所念卻是金宵宗的眾人,也可見他對翠微島實是不甚親近,隻是忠於唐澈一人而已。


    “好,我答應你。”卓亦疏點頭應允。


    “我懷中有一幅島上的地圖,還請公子拿了去,我在上麵標注了莊修平等人被關押的地方,公子可先去救了他們。”黃望言至於此,終是耗盡了最後的氣力,但他既得卓亦疏應允,心中自是大定,當下含笑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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