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中了雲瀟湘的毒,短時間內無法動用內力,她也知自己的幾個兒子都不是裴旻的對手,此時要是繼續強攻蘭陵劍派隻會傷及自身,是以隻得退下山去,蘭陵劍派也算免了危難。


    裴旻本想著死於沈老太之手,以此來了結過往恩怨,是以曾嚴令門下弟子不許插手此事,卻不想李太白邀集各路好友前來相助,受邀而來的卓亦疏更是間接的解決了這事。


    沈傾從被沈老太帶走,鐵書先生也跟了去,裴旻沒能留下女兒,隻得兀自迴山。


    李太白在門派中擺下酒宴答謝前來相助的各路朋友,卓亦疏與眾人喝的痛快,酒到憨時,李太白與他笑言道:“亦疏兄弟,你此去翠微島定要凱旋而迴,將來咱倆就成了一家人。”


    王少伯走來笑道:“到時候亦疏兄弟就成了你李太白的師妹夫了。”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李太白所結識的全是當世豪放狂客,都與卓亦疏的脾氣極為相投,是以眾人都有相見恨晚的感覺。


    此刻明月初上,屋中早已放不下眾人,便即各自來到院中,或臥於屋頂,或斜靠樹上,或席地而坐,或倚在門前,但無一例外全都拿著美酒,卓亦疏醉眼朦朧的看去,立時覺得江湖二字就在眼前。


    李太白與一眾舊友重聚,想起與每一個人相識的場景,無不頗具傳奇之色,又見明月當空,當即有感而發,敲打著酒壇吟道:“青天有月來幾時,我今停杯一問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卻與人相隨。


    皎如飛鏡臨丹闕,綠煙滅盡清輝發。


    但見宵從海上來,寧知曉向雲間沒。


    白兔搗藥秋複春,嫦娥孤棲與誰鄰。


    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願當歌對酒時,月光長照金樽裏。”


    李太白不愧謫仙人之稱,把酒問月,讓人不禁為之歎服。


    眾人無不叫好,就連卓亦疏也說道:“謫仙人的詩,在下欽佩之至。”


    卓亦疏向來目空一切,能讓他親口承認佩服的事情寥寥無幾。


    莊修平等人久在他身邊,更知他性格,此時也不禁覺得大感意外,皆是暗道:能讓我家公子出言欽佩,足可見謫仙人的詩句天下無雙,世人無不歎服。


    可就在這時,卻又聽得有人說道:“李太白寫的詩一向是狗屁不通,這次也不例外。”


    自是丁十八到了,眾人都知道他一向都是如此評價李太白,隻是為了抬句杠而已,實則並無惡意,是以都不與他計較,李太白自己也不在意,更是出言邀道:“丁十八向來粗俗不堪,快下來喝些酒漱漱口。”


    丁十八哈哈大笑,閃身而至。


    杜甫上前說道:“你說李太白寫的詩不好,那就請你做首詩來瞧瞧。”


    其餘人全都跟著起哄,有心為難丁十八,借著酒勁哄鬧一番,想要看他出醜,可丁十八卻是坦然笑道:“作詩我可不在行,不過我可以叫別人來。”說著話轉頭向來時的方向喊道:“吳道子,你還不來嗎?”


    吳道子人為至聲先到,隻聽他說道:“你叫我也沒用,我也不會寫詩。”


    吳道子來到此處,與眾人行禮相見。


    汪倫從屋頂摔落而下,看似失足掉落,實則穩穩的落到地上,然後喝了口酒,又把酒壺遞給了吳道子,並且說道:“久聞吳道子畫功了得,隻是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正好趕上了,還請吳道子讓我們開開眼界。”


    眾人紛紛讚同,吳道子也不推辭,接過酒壺痛飲一口,然後說道:“開眼界不敢當,既然大家想看,我盡力一畫就是了。”


    丁十八又道:“等人齊了再畫。”


    眾人聽後一怔,李太白問道:“怎麽,還有人沒來嗎?”


    “丁十八是說我嗎?”公孫海從夜色中緩緩而來。


    任誰也沒想到公孫海竟然會來,卻聽吳道子說道:“公孫海邀我們前去一敘,卻都覺得不夠過癮,得知這裏熱鬧,這才一起趕來。”


    李太白的神色頗顯尷尬,公孫海是公孫妙的親哥哥,也就是師父裴旻的大舅哥,按照輩分比自己大了一輩,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稱唿。


    公孫海卻是笑道:“當年裴旻就叫我一聲大哥,但他年齡比我大多了,所以我向來不喜這個稱唿,咱們江湖兒女何必在乎那麽多規矩,今天我來與諸位交個朋友,李太白要是看得起我,就請叫我一聲公孫兄。”


    李太白也不是迂腐之人,此時眼見公孫海如此豁達,便也再不推辭,眾人眼見公孫海全然不似沈老太那般霸道,心性也勝於公孫家其他幾人,實是天生的江湖人,雖然身有殘疾,但天性豁達,江湖中的草莽漢子向來喜歡與這種人結交,此時也再不介意他的身份,一起與他飲酒作樂。


    吳道子以鐵戈為筆,在院牆上作畫,那畫中有神有鬼、有山有水、有鳥有獸、有草有木,當真栩栩如生。


    吳道子說道:“其實我最喜畫佛道,隻是咱們這裏酒氣太重,唯恐對佛祖不敬,所以不畫。”


    眾人見之無不稱讚,王少伯更是說道:“早就聽聞吳道子有鬼斧神工之能,如今一見果然盛名無虛。”


    吳道子笑道:“實是謬讚了,當年我入畫道,始終不得用筆之道,後來有心見到公孫姑娘舞劍,這才頓悟,直到今日仍受益匪淺。”


    他口中的公孫姑娘就是公孫妙,因為性情頑劣反倒給自己取了個‘公孫大娘’的雅號,此時聽得吳道子提及此人,眾人心中也都非常好奇,公孫海也是說道:“小妹她天賦異稟,雖生在塞北苦寒之地,但自幼得遇名師,授其三年後便無舞可授,此後就都是小妹自己鑽研此道,後來她到中原時,也是憑著驚為天人的舞姿揚名立萬。”


    吳道子又道:“公孫姑娘絕非凡人,她的舞姿應隻有天上才有,莫說是我,就連鐵書先生都從其舞姿之中領悟了書法之道。”


    雲瀟湘說道:“此前我隻以為鐵書先生才情無雙,如今方知他心中癡絕,實是讓人欽佩。”


    公孫妙雖然沒有嫁給鐵書先生,但她的女兒卻得鐵書先生相護,而且對鐵書先生來說,沈傾從可算是情敵的女兒,但他卻因愛之深而將沈傾從視若己出,如此癡絕讓世人歎服。


    丁十八也道:“鐵書先生重情重義,而且武功高絕,丁十八一向佩服得很。”


    公孫海忽然想起一事,便向卓亦疏說道:“公子打算何時去翠微島?”


    卓亦疏說道:“明日就動身前往。”


    公孫海又道:“翠微島位於茫茫大海之中,與淩霆府臨近,隻是最近江湖各路集結人馬攻向淩霆府,那邊並不太平,此時出海恐怕多有險阻。”


    卓亦疏輕笑道:“那又如何?我要出海,誰可阻止?”


    公孫海見他豪氣衝天,也不禁心中折服,卻也續道:“那翠微島絕非普通門派,雖然平日裏看似與世無爭,實則控製了許多勢力,當年我與穆成舟為敵,那時武功就不如他,如今雙腿已廢,隻怕差距更大了。”


    冉吟懷開口問道:“穆成舟就是翠微島之主嗎?”


    聽得此話,卻見公孫海神色凝重,迴道:“這就是翠微島的可怕之處,穆成舟本是江湖一流高手,足可開宗立派,可他卻並非翠微島之主,不但如此,翠微島中與他同級的還有四人。”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大驚,王少伯說道:“難不成翠微島一家之中就有五個掌門級高手?”


    公孫海苦笑道:“不錯,正是如此。”


    汪倫道:“那翠微島主豈不是更加深不可測?”


    “我從未見過翠微島主,此人極其神秘,江湖中見過他的人都已死了。”公孫海說道:“翠微島最擅機關暗器,但武功同樣厲害,島上分了五座堂口,以五行對之,穆成舟隻是黑水堂的堂主,另外四個堂主的武功與他不相上下。”


    汪倫說道:“咱們從沒聽說過翠微島踏足中原武林,可見是淩霆府將其擋在了海上,如此看來,翠微島雖然厲害,卻也敵不過淩霆府。”


    公孫海卻是搖頭道:“這麽多年來,淩霆府也不曾敢去招惹翠微島。”


    王少伯道:“看來這兩家應是不相上下。”


    公孫海又道:“翠微島行事極為詭異,向來正邪難辨,但隻要與之為敵者,無不被其所殺,向來不留活口。”


    卓亦疏又想起此前孫老頭所說的話,翠微島曾在一夜之間屠滅了十四家門派,孫老頭雖是西沙派掌門人,但提起翠微島時也是頗多畏懼,更說左丘望很可能就是翠微島的人。


    但左丘望是雲錦留下的人,卓亦疏對他頗為信任,所以也沒去問過這事,此時要去翠微島,卻不禁又想了起來。


    公孫海說起這事是為了給卓亦疏提個醒,讓他不可大意,但卓亦疏不想攪了眾人的酒興,所以隻是應承一聲,然後再不多提,仍與眾人飲酒作樂,似他這般人物就算明知翠微島極其厲害,卻也不為所動,所以未過多時便將這事拋之腦後。


    眾人喝得盡興,轉眼到了天明,卓亦疏與眾人拜別,率先離了蘭陵劍派。


    哪知他剛一下山,卻遇見了沈傾從。


    沈傾從盈盈笑道:“你這就要去翠微島了嗎?”


    卓亦疏見到她後自然極為高興,拉著她的手來到一邊,笑道:“夫人在家好好等著,我從翠微島迴來就去娶你。”


    沈傾從臉色一紅,但卻並未說出那句‘我等你’,而是說道:“昨天我問了外婆,她說翠微島極其厲害,當年我舅舅險些死在了對方手裏,所以塞北沈家蓄力多年,方才前去尋仇,雖然外婆雖然沒有明說,可我也聽得出來,沈家並沒有必勝的把握。”


    以沈老太的霸道性格尚不敢直言取勝,可見翠微島的實力何等強勁,隻怕要勝於塞北沈家。


    “你、一定要小心。”沈傾從知道卓亦疏性子桀驁,要想勸他不去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隻能叮囑他小心。


    卓亦疏得心上人囑托,心中自是歡喜,他根本不在乎翠微島如何兇險,隻想快些了結此事,是以再不耽擱,捧著沈傾從的臉親了親她,然後告別而去。


    沈傾從心中惴惴不安,望著卓亦疏消失在天地之間卻仍不肯離去,仍是望著他離開的方向。


    也不知過了多久,沈老太陰沉著臉走了過來,並說道:“人已經走遠了,還看什麽。”


    沈傾從臉色一紅,上前挽著沈老太的胳膊說道:“外婆你醒了。”


    沈老太對她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但卻仍故作嚴厲的說道:“你真以為我睡著了?就憑你個小丫頭也想算計我。”


    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沈老太的掌控之中,沈傾從不禁吐了吐舌頭,暗道自己的外婆當真是太過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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