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島位於東海之上,若想到島上,需走河南道。


    李璡並不打算暴露身份,沿途官員也不知汝陽王駕到,卻也將各地最真實的情況展露無遺,如此更讓李璡眉頭緊皺,走了幾日後,李璡終是不禁說道:“大唐如今內憂外患,外有安祿山手握重兵虎視眈眈,內有楊國忠專權誤國,這錦繡江山恐怕就要遭連天戰火了。”


    這一路走來,各地的情況極為混亂,官員中飽私囊,百姓民不聊生,已是天怒人怨,而李璡久在長安,對這些情況雖有耳聞,但卻始終沒有親眼所見,如今一見之下自是痛心不已,尤其是他知道長安中仍是歌舞升平,在楊國忠等佞臣的刻意隱瞞之下,當朝皇帝還以為如今的天下四海升平,卻不知大唐子民已然是水深火熱。


    卓亦疏冷笑不語,顯然對皇帝的作為頗為不屑,但他也知當朝玄宗帝實際上也是個雄才偉略的帝皇,年輕時極為傳奇,大唐國力鼎盛,八方來拜之說毫不誇張,隻是如今玄宗帝年邁,再加上貪圖享樂,任用佞臣,這才斷送了大好江山。


    李璡又道:“其實朝中也不乏賢臣名將,隻是這些人無不被楊國忠排擠,比如說顏真卿就是被楊國忠陷害從而被貶至平原郡,也幸虧如此,平原郡才成了一道屏障。”


    若無顏真卿,平原郡也隻會是一個普通的郡縣,無力抵擋安祿山的大軍。


    此次共有四人同行,李璡和卓亦疏各帶一人,李璡帶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名為蕭茹雪,也不知她與李璡是何關係,一路上她寡言少語,眉目間帶有一股愁色。


    而卓亦疏身邊跟著的人則是冉吟懷,之所以帶冉吟懷來則是因為雲瀟湘的力薦,自那日沈傾從走了以後,雲瀟湘對冉吟懷頗為親近,這其中緣由卻是不知為何。


    金宵宗眾人迴了天平山,王少伯傷勢好轉,也與秦問情一起離開了,黎清讓要迴長離山莊,本來卓亦疏還不放心,想派人去送她,但上官頓正好要去關內道,便與黎清讓同行,而孔雀連城的三人中隻有辛夷和青琅軒迴了南詔,苦參和尚則留在少林寺參悟佛法,許靈兒與辛夷二人同行,往蜀中去了。


    而卓亦疏也在心中疑惑,摩尼教的南、北神使竟然沒有來找金宵宗要人,按照時間推算,摩尼教主應該也快到了迴紇。


    這日眾人來到海邊,想要雇船去靈山島,但此地船家得知要去靈山島卻紛紛避之不及,無論李璡出多少銀子,這些船家也都不敢答應,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李璡出手自然不凡,但這些船家卻沒有絲毫猶豫,紛紛拒絕。


    眼見於此,李璡卻是迴頭看了蕭茹雪一眼,但蕭茹雪平靜如常,沒有絲毫表示。


    正在這時,旁邊的一個船夫突然開口道:“幾位要去靈山島幹什麽?”


    李璡答道:“自有要事,閣下可否送我們一程?”


    他是當朝汝陽王,位高權重,說話時自帶一股威嚴,同時又將手中的金子遞了出去,頗有用錢利誘之意。


    船夫是個紫麵大漢,此時神色微動,也不知是攝於汝陽王之威還是財迷心竅,竟然答應了這樁買賣。


    李璡大喜,將金子遞了過來,卻見對方搖了搖頭,說道:“要想去靈山島現在還不行,需得日落以後,咱們定個時候吧,等到時候你們上了船再給我錢,也免得你們擔心我拿錢跑了。”


    李璡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蕭茹雪,然後又對紫麵漢子說道:“為何要等日落以後?”


    紫麵漢子笑道:“靈山派是此地一霸,獨據靈山島,誰也不敢貿然送人上島,所以隻能晚上去,到時候你們趁著夜色上島,我也好返程迴岸,否則要是被靈山派看到了我,我一家老小的性命都會不保。”


    原來靈山派在此地竟有如此之威,這紫麵漢子也是看李璡出手大方才敢鋌而走險。


    李璡隻能應允,然後與船家約定了時間。


    到了約定的時間,四人一同到了岸邊,紫麵漢子早已等在這裏,李璡付了錢,便即上船奔靈山島而去。


    這隻船倒也不小,幾人都在這裏也絲毫不顯擁擠,趁著夜色行在海麵之上,今夜明月當空,映在海麵上頗有意境。


    卓亦疏想起在南詔時去金梭島的情景,也如今日這般月朗星稀,念及於此,又想起沈傾從的倩影,兀自思念佳人。


    行了一陣,蕭茹雪忽然說道:“船怎麽停了?”


    聽了這話,其餘三人也發覺乘船已經原地不動,卓亦疏眉頭微皺,起身到船外。


    隻見紫麵漢子獨自坐在船頭,船槳被他隨意的放在一旁,正獨自喝酒。


    這時李璡等人也走了出來,眼見此番情景,李璡開口問道:“為何不走了?”


    紫麵漢子頭也不迴,又喝了口酒,然後方才說道:“幾位是朝廷的人吧?”


    卓亦疏輕笑道:“何以見得?”


    紫麵漢子迴過頭,冷笑道:“不是朝廷的人為何要去靈山島?”


    李璡又道:“在下的確是朝廷的人,此番前去靈山島絕無惡意。”


    紫麵漢子猛地站起身來,仍是冷笑道:“看來朝廷的人果然信口開河的慣了,連實話都不會說了。”


    一語言畢,紫麵漢子將酒壺猛地向李璡擲去,這一下力道極強,若是砸中非得**迸裂不可。


    卓亦疏輕佻一笑閃身擋在前方,抬手一指迎向酒壺,如此一彈力出,那酒壺應聲而裂,卻隻有正中間被卓亦疏的彈出了一個小口,其餘的地方毫無損傷,但酒壺疾來之勢也被打斷,旋即摔到地上,這才‘啪’的一聲摔得粉碎。


    但卓亦疏這一彈之力仍未使盡,穿透酒壺之後直奔紫麵漢子而去,紫麵漢子大驚失色,趕忙向一旁躲去,這股指力貼著他的臉麵疾射而去,如此消失在夜色之中。


    紫麵漢子的臉上出現一道傷痕,似是被利劍所傷,也讓紫麵漢子駭然失色,不禁說道:“好厲害的劍、指法。”


    卓亦疏這一招雖是拈花指,但卻用上了萬化靈犀功,劍意強橫,紫麵漢子不知其中奇妙,隻看出對方以彈指打出劍氣,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稱唿。


    紫麵漢子摸了摸臉上的傷口,已是有血跡流出,不禁臉色一變,對卓亦疏問道:“這位公子好厲害的功夫,敢問是哪位將軍?”


    紫麵漢子將卓亦疏等四人都當做是朝廷的人,此時又見卓亦疏武功高強,自然將他當做了朝中將軍,所以有此一問。


    冉吟懷在一旁說道:“我家公子是江湖人,金宵宗之主。”


    紫麵漢子一怔,脫口道:“金宵宗主?”


    他這話明顯是知道金宵宗,但卻也驚愕於金宵宗主竟然如此年輕。


    這時又聽蕭茹雪忽道:“閣下是靈山派的哪位?”


    紫麵漢子很明顯是靈山派的人,但他此時聽得蕭茹雪如此一問,卻是冷笑一聲,答道:“你們要是有命來靈山島再問我的名號吧。”


    說完這話,紫麵漢子縱身躍入水中,如此沒了蹤影。


    蕭茹雪不急不緩的說道:“靈山派久居海中島上,門中弟子各個擅長水性。”


    紫麵漢子敢跳入海裏自是有恃無恐,但卓亦疏等人卻沒有這麽好的水性。


    冉吟懷走到卓亦疏身邊說道:“公子你看。”


    卓亦疏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四麵八方都有船隻靠近,共有六隻船,每一隻都比卓亦疏等人乘坐的要大許多,那些大船上燈火通明,站著不少人。


    這時隻見紫麵漢子出現在正前方的那隻船上,他全身已然濕透,但卻得意至極,朗聲道:“朝廷的鷹犬也敢來靈山派送死。”


    一個‘死’字剛說完,便有箭矢從四麵八方射來,這些飛箭上都點著火,一旦落到船上必然會點燃,此船一毀,卓亦疏等人必然喪身海中。


    卓亦疏掌勢疾出,擋開飛來的箭矢,冉吟懷也揮動長劍,李璡也能自保,但三人之力無法打退四麵八方襲來的飛箭,尤其是箭上的火焰更是致命的。


    這時卻見蕭茹雪縱身跳入海中,很快也不見身影。


    李璡見此卻是神色一喜,旋即說道:“卓公子,咱們到船艙中躲一躲。”


    卓亦疏不明其意,但見李璡率先躲了進去,卓亦疏便也護著冉吟懷進到船艙中。


    船艙能暫時擋住飛箭,火勢一時半會也燒不起來,但這並非長久之計,用不了多久這隻船就會起火。


    卓亦疏思忖對策,他想用疾蹤步衝到對方船上,隻是距離太遠,踏水而行的難度太大,而且很容易被對方的箭矢射中。


    李璡卻是毫不著急,更是笑道:“卓公子手下有一位莊修平,人稱八臂穿楊,最擅射箭,今日若是他在此就好了。”


    卓亦疏輕笑道:“對方要是有莊修平那樣的射箭高手,這小小的船艙根本抵擋不住。”


    莊修平的箭術冠絕天下,卓亦疏所言絕非誇大之詞。


    正在這時,忽聽得前方傳來大亂,竟是紫麵漢子所在的大船亂了陣腳,卓亦疏出艙觀看,隻見紫麵漢子正與人打鬥,也就無暇指揮手下,而靈山派的人眼見有人突然攻上船來,也是自亂了陣腳,一時間亂作一團。


    而與紫麵漢子惡鬥的那人正是蕭茹雪。


    卓亦疏暗道:這個蕭茹雪的水性竟然這麽好,似乎絲毫不遜於靈山派的人。


    心中如此想著,卓亦疏也不耽擱,當即催動船隻,直奔紫麵漢子的大船而去。


    船行一陣,不待兩船相靠,卓亦疏便即縱身躍出,他以疾蹤步踏水而行,轉眼間到了船上,抬手打退一眾靈山派弟子,縱身襲至紫麵漢子身旁,一掌將他震退,但卓亦疏不屑於偷襲,所以這一掌並未傷他,隻趁著紫麵漢子退後的瞬間對蕭茹雪說道:“你迴去吧。”


    蕭茹雪聽後點了點頭,然後縱身投入水中,又向小船遊去。


    卓亦疏向紫麵漢子招了招手,意思讓他先出手,輕視之意顯而易見。


    紫麵漢子大怒,當即縱身攻來,卓亦疏抬手相迎,萬化靈犀功精妙無比,催動劍氣縱橫捭闔,隻十餘招便將紫麵漢子擒住。


    其餘靈山派弟子眼見於此都是一驚,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紫麵漢子雖然寒聲道:“我技不如人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哪知卓亦疏卻是輕笑道:“迴去告訴靈山派掌門,就說卓亦疏到了。”


    一語言畢,卓亦疏抬手就將紫麵漢子放了。


    紫麵漢子先是大感意外,然後怒道:“士可殺不可辱,我怎會給你這朝廷鷹犬帶話送信。”


    卓亦疏輕佻笑道:“那你自己了斷就是了,就算無人通稟我也到得了靈山島。”


    紫麵漢子卻有一死保全顏麵的打算,但此時又聽卓亦疏有此一說,他自是改變了主意,暗道:我確應先迴去稟告,也好讓掌門有個準備。


    念及於此,紫麵漢子轉身欲走,卻又被卓亦疏喝止,隻聽他冷笑道:“既然拿了錢就該把事做完,饒你走可以,留下人給我劃船。”


    紫麵漢子命懸人手,自是無可奈何,便即留下了兩個人,此前的小船火勢已成,自是坐不了了,卓亦疏等人便乘坐這艘大船,紫麵漢子則去了別的船上先一步迴了靈山島送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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