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東方泛起魚肚白,朝陽似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爬上天空。


    許靈兒疾馳而來,見到沈傾從後長出了一口氣,然後趕忙上前說道:“沈姑娘你怎麽在這裏站到現在,山中風大,莫要凍壞了身子。”


    沈傾從笑了笑,開口道:“找到了嗎?”


    許靈兒點頭道:“找到了,劉明義受了重傷,昏迷在金牛峽中。”


    許靈兒自幼生長在劍門山中,對這裏的地形極為熟悉,劍門山雖大,但她想在這裏找人遠比別人容易得多,許家堡搜尋了一夜,便找到了劉明義。


    沈傾從便道:“那咱們去看看吧。”


    說完這話,兩女並肩而行,卓亦疏邁步跟上,許靈兒皺眉攔截,不願讓他跟來,但沈傾從卻笑道:“亦疏公子和劉大俠情同手足,的確是該一起來的。”


    許靈兒得了令,也就不再阻攔。


    沈傾從看了看許靈兒,又是歎了口氣,開口道:“許姐姐,錢霖的屍體就在那邊,你去看看他吧,我在堡中等你。”


    許靈兒身形一顫,眼中現出恍惚之色,等了一會方才說道:“多謝沈姑娘,我、我去看看他。”


    說完這話,許靈兒向沈傾從深施一禮,然後直奔錢霖屍體的方向奔去。


    沈傾從看著許靈兒離去的身影,明眸之中也有波動。


    卓亦疏看了看她,然後開口打破了沉默:“既然是要收服蜀中左道,那畢風鶴為何要挑起青城派和許家堡的爭端呢?”


    畢風鶴費盡心思的拉攏宗鵬,就是為了讓宗鵬帶領青城派對付許家堡,但此時看來,卻想不通他為何如此。


    沈傾從迴道:“因為他和我在一條相同的路上走向了兩個完全不同的方向,楊奇宇的虎淵閣,韓闊的長虹幫,陳非儒的流霞派,以及許彥昌的許家堡,這四家都是蜀中左道中號令群雄的門派,分列於蜀地的東西南北,收服了他們,那其他左道門派也會望風歸降,為了讓他們歸心,我選擇德理服人,費了不少心思才將這四個門派拉攏過來,但畢風鶴走的是另一條路,他要挑起爭端,讓這四個門派麵臨大敵,直至鬥到死傷慘重,然後他再出現力挽狂瀾,救四家門派於水火之中,從而讓他們死心塌地,而且就算是發展到畢風鶴無法控製的局麵也無妨,因為在混戰之後這四家門派定然實力大損,到那時畢風鶴就算強勢收服也是易如反掌。”


    畢風鶴不過二十七八歲,但心思就如此狠辣,為了達到目的不惜引起江湖爭端,那時定然血流成河,死傷慘重。


    而沈傾從也是為收服蜀中左道而來,她與畢風鶴同屬一派,兩個年輕弟子竟都能引起江湖風雲,這懸天宮的實力可見一斑。


    卓亦疏隨沈傾從來到許家堡中,劉明義仍在昏迷,沈傾從取出一枚丹藥命人喂他服下,如此過了一天一夜,劉明義方才醒了過來。


    劉明義醒來後見自己竟在許家堡中,先是大感意外,又見卓亦疏在此,趕忙開口詢問,卓亦疏便如實相告,劉明義這才知道是許家堡救了自己。


    但卓亦疏並未提及宗鵬之事,既然宗鵬已迴山請罪,待日後劉明義迴到青城山時自會知道此事,是以卓亦疏並未多言。


    又過了幾日,劉明義的身體恢複不少,此時正與卓亦疏在峰頂盤坐。


    劉明義言道:“那位沈姑娘是鐵書先生的弟子,按理說我青城派和懸天宮正邪不兩立,但我見這位沈姑娘並沒有懸天宮人那般陰險狡詐,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佳人。”


    卓亦疏笑道:“沈姑娘最大的優點就是生的花容月貌。”


    劉明義聽後笑著搖了搖頭,繼而說道:“兄弟你雖然生性輕浮,但卻並非是隻看外表的俗人,隻是你狂傲入骨,沈姑娘又性情高傲,你倆誰也不肯讓一步,有些話怎麽也不肯說出口。”


    在許家堡的這些天,劉明義是親眼所見,早已看出卓亦疏和沈傾從乃是天生的一對,隻不過這二人各有心思,非得讓對方先說出口才行,否則的話寧願一直僵持下去。


    卓亦疏輕笑道:“我見到她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她對我若即若離,我不理她,她便不理睬我。”


    “世間女子大多如此,沈姑娘不但是個敢愛敢恨的人,更是清高自傲,必不肯主動言說,就算心裏有你,也得讓你先說出口。”


    “我卻沒有感覺到她對我有何不同。”


    “喜歡一個人,並不是她對你有何不同,而是在你眼中的她與眾不同。”劉明義言道:“沈姑娘孤身一人前來蜀中,便能收複了左道門派,這與她的性格不無關係,她雖是女子,但卻有男兒的豪氣,她似是對大部分人都很親近,實際上卻仍有一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孤冷,想是她自幼長在懸天宮中,身邊的關係必然錯綜複雜,所以讓她對任何人都有防備,但據我所看,她唯有對你時毫無防備,盡是調皮嬉鬧。”


    卓亦疏聞言愣了愣,然後轉過頭去,眼中盡是雲山霧海,但心裏想的卻與此處的風景毫無關係。


    劉明義見此又道:“你劉大哥我雖然尚未婚配,但曾經也遇見過這樣一個女子,她是我的師妹,生性好強,處處都要勝過別人,我倆兩心相悅,可那時我正年少輕狂,也處處不肯低頭,終是在一次派中比武時勝了她,從那以後她便更加勤奮的練功,雖已對我芳心暗許,卻也一心想要勝了我,後來她用功過度,終是出了岔子,我師父耗費無數心力仍是沒能救迴她。”


    劉明義年輕時也如卓亦疏這般疏狂桀驁,萬事不肯低頭,偏偏也遇見了一位同樣性格的女子,兩人相愛較勁,終是成了陰陽兩隔的結局,從那以後劉明義性情大變,也越發成熟穩重,但心中卻早已立誓終身不娶。


    正因有此過往,在劉明義見到卓亦疏時恍惚是看見了年輕時的自己,隻不過卓亦疏的疏狂性格更甚,而到如今,劉明義又見沈傾從,知她愛戀,偏偏這兩人都是傲岸性格,誰也不肯先說出口,劉明義將卓亦疏認作是肝膽相照的兄弟,所以不忍看他重蹈自己的覆轍,是以出言相告。


    正在這時,沈傾從恰好漫步而來,她見到卓亦疏和劉明義後盈盈笑道:“二位真是好興致啊,在這裏觀山景。”


    卓亦疏迴道:“沈姑娘是來尋我的嗎?”


    沈傾從明眸流轉,淺笑道:“尋你有什麽好處嗎?”


    劉明義打了個圓場,接道:“難不成沈姑娘是來尋我的?”


    沈傾從迴道:“是啊,我是想問問劉大俠,當初畢風鶴可曾留下過什麽話?”


    “看來姑娘很是掛念他啊。”說這話的卻是卓亦疏。


    沈傾從眨了眨眼睛,故作疑惑的問道:“誰啊?”


    卓亦疏輕佻一笑,轉過身去。


    見他如此,沈傾從越發得意。


    劉明義見此搖頭苦笑,隨即又道:“當時我來許家堡說和,但許堡主不允,我二人鬧個不歡而散,我下山時遭遇畢風鶴伏擊,不瞞姑娘說,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許家堡下的手,後來與畢風鶴交了手才知他必是懸天宮的傳人,他那一身火木神功的確讓人歎為觀止。”


    沈傾從說道:“畢風鶴天資卓絕,自幼拜在周火門下,十二歲時得火木神功,連我師父都時常誇讚他。”


    卓亦疏冷哼一聲,卻不說話。


    劉明義凝重言道:“周火,懸天宮烈日部的首領,原來畢風鶴是他的徒弟,我還以為是獨孤宮主的弟子。”


    “獨孤伯伯練得也是火木神功,但周火的確不是他的徒弟。”沈傾從答道:“火木神功是我懸天宮的三大鎮門絕學之一,宮中弟子立有大功者可修習。”


    “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能立什麽大功?”卓亦疏言道,適才他聽沈傾從說畢風鶴是在十二歲時得了火木神功,所以此時有此一說。


    沈傾從笑迴道:“公子這麽問,看來公子很掛念他啊。”


    卓亦疏聞言一怔,知是被她嗆住,卻也不知該如何迴擊。


    沈傾從見他如此,心中甚是得意,一瞬間心情大好,便即又道:“那年獨孤叔叔被突厥大軍所困,幸得畢風鶴長奔百裏傳達訊息,這才讓宮中弟子可以及時馳援,畢風鶴此舉救了懸天宮主,自然是大功一件,他那一路不但日月兼程,而且後有追兵,我師父說他那一路身中百餘刀,大小傷勢無數,傳遞完訊息後昏迷了半月有餘才醒過來,我師父說若非是有超出常人的意誌是斷然堅持不住的,恐怕早就死在了半路上。”


    十二歲的少年能有如此意誌,的確遠超常人。


    劉明義暗道佩服,隨後又道:“當時我被畢風鶴他們圍攻,重傷不敵,但卻尚存一息,我以本派閉氣法門佯裝氣絕,本是想做反戈一擊,哪知畢風鶴見我氣絕,便即離去,隻讓他三個手下帶著我的‘屍體’,後來我聽那三人說畢風鶴要去峨眉山請白猿公,再然後我恢複了些內力,便尋了機會逃出生天,但受傷太重,昏在了金牛峽。”


    聽了劉明義所言,沈傾從心中思忖一陣,暗道:想必是畢風鶴打算挑起青城派和許家堡的爭端以後就去峨眉山,卻不想竟被我撞破了此事。


    一旁的卓亦疏不禁問道:“白猿公是誰?”


    劉明義答道:“蜀中向來就有白猿公的傳說,也不知傳了多少年了,但並沒有人真正見過他,傳聞中白猿公是一個武功高手,世上少有人能敵,雖然我並沒有見過白猿公,但畢風鶴若是得了白猿公相助,必會將蜀中鬧得天翻地覆、血流成河。”


    “既然沒人見過,又怎知真假?”卓亦疏說道。


    劉明義卻道:“我師父曾告訴我,白猿公一定確有其人。”


    “就連青城掌門也沒見過白猿公嗎?”這是沈傾從開口相問。


    劉明義搖了搖頭,答道:“我師父也沒見過。”


    沈傾從低頭沉思一陣,然後低聲說道:“看來我得去一趟峨眉山了。”


    “白猿公武功高強,沈姑娘還是小心為妙啊。”劉明義叮囑道。


    沈傾從盈盈一笑,答道:“青城派與我懸天宮應該是水火不容的,如今能得劉大俠的囑托,那就不負我來蜀中走這一遭。”


    沈傾從說完這之後就要行禮拜別,劉明義卻搶先對卓亦疏說道:“亦疏兄弟,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想要請你幫忙。”


    卓亦疏從失神中迴過神來,開口道:“你說就是了。”


    “若真是讓畢風鶴尋到了白猿公,蜀中左道定然無法幸免,到時候血流成河,江湖必遭大變,青城派雖不是左道,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畢風鶴興風作浪,所以我本來是想迴青城派請師父出山對付白猿公的,但現在時間緊迫,我想讓你先去峨眉山阻止畢風鶴尋找白猿公,也好給我留出時間迴去請師父出山,否則的話等我師父下山時恐怕蜀中早已變了天。”劉明義言道。


    卓亦疏聽後也沒多想,既然是劉明義所托,那自己定然應允,何況此乃正事,於是卓亦疏點頭應允。


    劉明義又道:“那兩位就盡快出發吧,咱們已是晚了畢風鶴許多天。”


    沈傾從何等聰明,聽了這話後便向劉明義看去,隻見劉明義衝著自己諱莫如深的笑了笑。


    沈傾從眼睛一轉,旋即開口說道:“不知亦疏公子要不要與我同行?”


    卓亦疏此時也反應了過來,明白這是劉明義再給自己創造機會,但他桀驁太甚,所以此時隻是說道:“我早就想再會會畢風鶴了。”


    說完這話,卓亦疏倒是率先邁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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